我錯愕片刻，大腦飛速運轉之間，低聲開口：“你們喫吧，我很有可能回不去了，有位大咖邀請我出去，我要應酬，但我儘可能的趕回去。”
“行，那你少喝點。”
喬婉囑咐一句。
放下了電話，我臉色瞬間變的不好起來。
“咋的？女人太多也不是好事吧？”
羅永生呲牙一笑：“要是依我之見，你就直接跟小婉、安冉坐在一起聊聊，不是我跟你編故事，頭段時間郝蕾給我引薦了一位京都那邊的陸地神仙，人家也是兩個媳婦，還在一個別墅裏住着，三家人可以愉快地一起過年。”
我翻了個白眼：“咋的？陸地神仙的結婚證就能辦好幾張唄？這麼猖狂？”
“當然不能辦好幾張了，可是對於人家那個級別的存在來說，有沒有結婚證很重要嗎？”
羅永生笑嘻嘻的出聲：“只要大家心照不宣，其實這種事情……”
“好了好了，我不是皇帝，也不想三宮六院。”
我氣呼呼的叫道：“他們是什麼生活方式，外人不知道，可我的生活方式，是暴露在整個金陵眼皮子底下的，我就是個奴才命，你們非得讓我過皇上的生活，到最後……”
我話音未落。
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是一個不認識的號碼，我立即接起：“哪位？”
“陽哥……”
“我是杜興。”
十五分鐘後。
距離秦淮區總店不遠的一家燒烤店，我跟杜興相對而坐。
生怕杜興會有所警戒，所以我沒讓羅永生跟我一起，而是在車裏等着。
讓我有些驚詫的是，杜興穿着的已經不是那身看上去就是地攤貨的襯衫和牛仔褲了，而是換了一件黑色的皮衣，明顯還換了髮型，脖頸上的金項鍊閃閃發光，看上去就跟個小富二代似的。
“你去什麼地方了？”
我收起了臉上的錯愕情緒，正色問道。
“捅了那個傢伙後，我就慌慌張張的逃了，具體位置是哪，我回憶不起來了，後來在一個奢侈品店看見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杜興拿起了一串大腰子，塞進嘴裏，一邊狼吞虎嚥，一邊含糊不清的出聲：“之後我就打開了這個世界新的生活方式，賺錢其實一點都不難，我有膽子，也有武器，錢就會自動出現在我的口袋，你看見我的金項鍊了嗎？一百多克的，得四萬多才能買到！四萬塊錢，對於曾經的我來說，可是一個天文數字了！”
我吞了口唾沫，不知道爲什麼，看着的面前的杜興，突然生出一種極爲陌生的感覺。
可能我原本對他就不夠了解，但杜興是真的跟從前不一樣了，他不再像是那個有幾分小聰明的底層混子，而變成了一個癲狂的亡命徒，眼中也流露出一抹高傲之意。
“說起來，你可能認爲我在撒謊，我表面看起來不給任何人放在眼裏，什麼都敢幹，實際上就是個慫包。”
我點燃一顆煙，沒有打斷他的話。
“等上了學，我就開始玩命的學習，因爲大家都在說，只要考的好，就能離開村子，去城裏上學。”
杜興直視着我的雙眼，一字一句的出聲：“但他們沒說，考上好學習是需要學費的，我沒有錢，我拼了命的學習，就是爲了能夠逃離現在的生活，小學的時候我一直都是三好學生，甚至是跳了級，去鎮子裏唸了初中，相比較鎮裏的孩子們，我就顯得更加寒酸了，他們身上穿的都是名片，每天中午都可以喫肉，唯獨我像是個異類。”
我面無表情的聆聽着，不明白他講這些是什麼意思。
“有件事情，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會每個學生都有一個鉛筆盒，就我用的是看上去像破爛的筆袋，其實我不是沒有錢，而是我老孃賺錢的方式，就是出賣自己，我那會都上初中了，什麼都明白了，也不願意花這樣的錢來滿足自己的需求，直到老媽有一天真給我買了個嶄新的鉛筆盒，是全班最好看的，但是……”
說到一半的時候，杜興的小臉上青筋暴起：“但是班裏的兩個人，看見我的鉛筆盒就不開心了，他們打心眼裏不喜歡我這種鄉下來的，當然不允許我用這麼漂亮的鉛筆盒，所以他們給我的東西搶走了，放在地上踩碎，我滿臉都是淚水，他們滿臉都是譏諷的笑容，後來我找老師，找學年主任，都沒有用……”
“唉……”
我長嘆了口氣。
雖然從小到大，我的生活條件也算不上優越，但起碼沒有遭受過他這樣的苦難。
“一個鉛筆盒，讓我的內心世界徹底崩塌，從那一刻開始，我就發誓要改變，我像是個狗一樣舔着他們的臉，主動湊上去討好有錢的孩子，給他們當小弟，幫他們完成各種需求，我也成功了，沒用多長時間，我就成爲了他們團體當中的一員。”
杜興長呼出一口氣：“初中畢業了以後，我跟老媽說要去外面上班，不想讀高中了，其實當時我是每天都在網吧打遊戲，我靠給同學代練來賺錢，有些家庭條件好的同學隨手一甩，可能就是我一個星期的生活費，但是有一天老媽抓住了我打遊戲，在網吧狠狠地打了我一頓，當時我是真的很生氣，我從小到大所有的苦難，哪一個不是父母給我的？我一把推開她，就離家出走了，開始正式成爲了江湖混子，後來老媽跟村長私奔了，我老爹成爲全村笑柄，我都沒有回家一次。”
“你是真不孝順。”
我來了些火氣。
“還行吧，相比較我這十幾年所犯下的罪惡，不孝順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