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天下一統,嬴政決意廢分封,推郡縣之後,他就更怕死了,因爲他在感覺到死亡的逼近。
對於一箇中央集權的帝制王朝來說,放權其實很重要,尤其是像大秦如此龐大的一個帝國,但嬴政偏偏不願意放權。
大權獨攬或許已經是歷代秦國君王的習慣,嬴政更不會例外,事無鉅細他都想過問,但人力有時窮啊。
他一天要批閱一百二十斤奏摺。
一百二十斤?多麼?
多,對嬴政來說當然多,時間是公平的,每個人每天只有十二個時辰,始皇帝也不能多一分一秒。
一百二十斤奏摺所記載的內容,嬴政需要一道道細細閱覽,思考如何回覆,如何取捨,如何決斷,如何應對,需要多少時間呢?
但也不多,對於一個疆域足有萬里之遙的龐大帝國而言,一百二十斤,滄海一粟罷了。
秦朝有三十六郡(後來增加了),平均每個郡上報給嬴政的奏摺也不過不到四斤而已。
四斤竹簡,又能有多少東西?
當然,至少這一郡發生的稍微大一點的事嬴政都能夠了解到了。
這足夠讓嬴政勉強掌握住這個自己建立起的龐大帝國了。
不過,他又能撐多久呢?
天下一統不過兩年,嬴政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大不如前,也因此,他對陰陽家也越發的倚重。
因爲金部長老雲中君煉製的丹藥,確實有奇效。
如若不是有丹藥輔助,嬴政的身體恐怕會更差,哪裏還能維持住現在的年輕面貌。
但陰陽家說的也很清楚,丹藥不是萬能的,人體對藥力的抗性也會越來越強,遲早會對皇帝陛下再無半分功效。
嬴政怕啊,他不想死,他的萬世帝國纔剛開始。
所以,他要追求長生之法。
而正好,陰陽家提出,他們可以解決皇帝陛下這方面的需求。
二者自然一拍即合,親密合作起來了。
不是嬴政傻,人家說啥他都信,而是,他沒得選啊。
天下間有可能懂得這長生久視之法的,就只有神祕的道家和陰陽家,因爲他們兩家的畫風和別人不太一致。
而道家方面,他們離咸陽那麼近,其實是個絕佳選擇,但可惜,人宗不親近帝國,而天宗……
他們誰都不親近。
尤其是幾年前天宗掌門赤松子病故,新掌門曉夢大師閉關苦修還未結束,整個天宗已經封山了。
誰也不見吶。
沒辦法,此路不通,只能另尋他路,那就只能是陰陽家,而且人家也很有合作的意願。
當然,這不是陰陽家空口白牙一張嘴,說什麼嬴政就信什麼。
主要是他們金部長老雲中君的丹藥確實有效。
嬴政找了一大堆神醫名手,分析,研究,測試,實驗,種種辦法,各種措施,整整折騰了一年,最後確認了,效果很好,危害很小。
雲中君還順便治好了嬴政的偏頭痛。
至此,嬴政開始真正接納陰陽家,連封陰陽家左右護法爲護國法師。
長不長生的什麼先不說,藥既然好使,那得趕緊嗑上。
陰陽家上趕着湊上來,肯定有自己的謀算,自己的私心,是想要利用帝國的力量達成某些不爲人知的目的,這一點,嬴政很清楚。
但又有什麼呢?
整個帝國不都是這種人,總不能文武百官爲帝國效力都是因爲一腔熱血,爲國爲民吧?
金錢,美人,權力,名聲等等等等,都是他們的需求,都是他們的目的。
說穿了,都是交易,都是買賣,都是相互利用。
唯一特別的就是,那些人的追求,嬴政大致都能看出來,而陰陽家的那位東皇教主的目的,他暫時還不清楚。
這也是他現在最爲忌憚的一點,敵暗我明,是大忌。
同樣,東皇太一也清楚,帝國大肆封賞陰陽家的人,不是信任,而是安撫。
安撫,恰恰就代表着不信任。
始皇帝陛下在防備陰陽家。
這種兩相防備的利益聯盟,隨時都有可能崩潰,就看誰能棋高一招,笑到最後了。
雙贏的概率不太大。
至少,在東皇太一原本的設想中,嬴政和秦國,在陰陽家達成夙願後,恐怕是要損失慘重的。
呃,很慘重。
……
在伐蜀隊伍的最前端,走着的就是此次任務的主要領頭人物。
騎着血紅色駿馬,穿着天下至堅的蒼雲甲的,就是大軍統帥,蒙恬。
旁邊跟着三座轎子,由陰陽傀儡擡着前行。
上面坐着的,分別是一男,一女,一小孩。
那個男的,穿着淺色雲紋法袍,正是陰陽家金部長老雲中君。
那個女的,就是月神。
而那個小孩,則是與月神並舉爲帝國法師的陰陽家左護法,星魂,穿着藍紫色的星紋法袍,年歲看起來也不會大天明幾歲。
算上前往樓蘭的大少司命,陰陽家算是傾巢出動了,留守的只有教主東皇太一,和兩個神經病了。
呃,如果水土兩部的長老還沒換的話。
“敢問,雲中君大人,這蜀山究竟有何特殊之處,值得陛下命我等,如此大動干戈?”蒙恬向一旁的雲中君朗聲詢問道,說着還看了眼身後浩浩蕩蕩的長龍。
此次出兵,名義上是平定蜀地叛亂,而第一戰,就是蜀山。
蜀地自從一百年前被秦國攻佔之後,雖然屢屢叛亂,秦國也無數次派兵鎮壓,但還是頭一次,派這種檔次的精銳部隊去平叛呢。
照理說,讓蜀郡郡尉帶着駐軍就足以搞定了,一羣山民,能有多難對付。
現在不僅特意調了精銳大軍,還命陰陽家的三位高手隨行,說是蜀地之人多擅異術,有他們可以相助大軍。
這明顯不正常,所以蒙恬纔會試着向雲中君打探消息。
“呵呵。”雲中君盤坐在轎中,笑着捋了捋長長的鬍鬚。
“這次平叛,可是皇帝陛下親自向蒙將軍下的令,箇中如果有什麼隱情,那也要蒙將軍親自去詢問陛下了,老夫可不清楚。”
廢特麼話!
蒙恬在心裏罵開了。
這特麼要是能問陛下,本將軍還會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