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從男子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叫喊:
“你大清早釣什麼魚啊。”
釣魚之人,也就是莊曉嘆了口氣,睜開了眼,將釣竿放下,轉過身來,看向出聲之人,身穿素色的儒家弟子袍服,手裏拎着個酒壺,長着一對桃花眼,濃眉飛揚,五官立體,面貌清秀,是一位風神俊朗的俏公子。
“唉,韓非,我說過很多遍不要早上起來就喝酒,小心的你的小命。”
韓非沒管莊曉的勸誡,向他走了過來,嬉皮笑臉的說道:
“嘿嘿,莊兄,釣魚多沒勁,出去找點啥樂子不比釣魚強。”
莊曉看着他這不着調的樣子,十分無奈。
堂堂先秦七子之一,法家學說的集大成者,師從儒家大賢荀子的韓非子,竟是個喫喝嫖賭樣樣精通的浪蕩子。
在整個小聖賢莊裏,他應該是最特立獨行的了。
氣的小聖賢莊這一代的大弟子伏念整天牙根都是癢的。可偏偏韓非是荀子最滿意的弟子,有荀子護着,他自己又鬼精鬼精的,伏念拿他也是沒轍,只能是儘量眼不見心不煩。
不過也正是因爲韓非的這種隨性,莊曉才能和他成爲好友。
兩年多前莊曉爲了送人前往儒家聖地的小聖賢莊學習,來到了這齊國境內的桑海城,之後自己也在此地滯留了下來。
兩年的時間,莊曉與整個小聖賢莊的人都混熟了。
不過因爲莊曉與荀子私交甚密,而荀子在小聖賢莊地位最高,輩分最大,儒生又最重規矩,所以其他人都對莊曉行的晚輩禮,對其尊敬有加而親近不足。
只有韓非這一個例外,他的畫風跟整個儒家都不搭,莊曉有時讓他氣的也是不行。
偏生這貨生來就是個病秧子,先天體弱,這些年又五毒俱全。莊曉也不好跟他動手,怕一個不小心把他打死,到時候還得費勁再救。
這時韓非又湊近了幾分,搓着手,一臉假笑的說道:“嘿嘿,莊兄,非今天其實是有正事找你的。”
莊曉一聽這話就知道麻煩又來了,韓非每回這樣都沒好事,上次就是找自己給他還嫖資。於是擺着一副面癱臉也不接話。
韓非見莊曉沒反應也不覺得尷尬,自顧自得接着說。
“莊兄你不要這樣,這次真是正事。”
“我決定回韓國了,此番是來與你辭行的。”
聽到韓非這話,莊曉有反應了。
“嗯你怎麼突然要回去了”
“呃,是這樣,我最近在做一個夢,我。”
韓非正要解釋,莊曉一擺手打斷了他。
“好了,你不要說了。”
莊曉是想知道韓非突然歸國的原因,但他上來就直接扯到做夢上,都成玄學了,也沒什麼知道的必要了。
“這件事你向荀夫子說了嗎”
自從二人成了朋友,莊曉就一直不希望韓非歸國,跳進韓國那個大泥坑裏。
關於這一點,他和荀子是達成了一致的。荀子同樣不想自己最得意的弟子陷進韓國的政治鬥爭之中。
莊曉正想着呢,韓非也給出了回答。
“昨天我已經向老師說了此事,老師也已經同意我回去了。”
聽到荀子已經同意,莊曉欲言又止。
家國天下,家國天下,作爲儒家弟子,韓非歸國是爲強國救民,荀子又哪能橫加阻攔呢。
莊曉此時也沒法勸阻韓非。作爲朋友,有些事,莊曉不能依照自己的意願替他做決定,只能選擇幫他或不幫。
想清楚後,莊曉也不再糾結了,邁步向小聖賢莊的後山竹林走去。同時向身旁的韓非繼續問道:
“那你找我只是爲了辭行嗎還是說要我陪你走一趟韓國”
韓非聞言想說什麼又沒說出來,只得乾笑了一聲,跟上莊曉的腳步,回道:“歸國一事乃是非自己的決定,與莊兄無關,你還是不要摻和進來爲妙。”
韓非心中也是無奈。他雖然交友廣泛,但交心的朋友不多,莊曉可謂是自己的至交好友。
依韓非的性格,多麻煩的爛事他都敢找莊曉給自己善後收尾。唯獨這件事,從剛纔到現在,他一直沒能張得了嘴讓莊曉陪自己回韓國。
莊曉和荀子知道韓國是個坑,韓非難道就看不出來了嗎
他當然也清楚,但那畢竟是自己的國家,無論如何他都不願意看着她走向衰敗乃至滅亡。
可救國之路談何容易,必然是困難重重,憑自己一人之力,韓非實怕力有未逮,希望得到莊曉的幫助,又不願拖好友下水。
就因爲心裏一直在糾結,今天韓非說話都是吞吞吐吐的,不像往常的他,口若懸河,十分能嗶嗶。
莊曉看韓非那磨磨唧唧的樣兒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不過也沒說什麼,只是往荀子居所走去。韓非這會兒也不知說什麼好,只得跟在莊曉後面悶頭往前走。
到了地方後,莊曉先是在外面招呼了一聲,等到荀子應聲讓他進來後,這才推門進去。
韓非就在外面守着,沒進去。
莊曉找荀子談事,他韓非就沒必要進去了。要是進去了,兩人談話之餘,荀子說不定還要教訓自己一頓。
雖然韓非最受荀子看重,但是他的有些毛病荀子也是看不慣。只不過作爲長者大儒,從心所欲不逾矩,對於有些事看得沒那麼重了,只要韓非別再自己面前蹦躂,他也懶得特意爲此教訓韓非。
當然了,韓非要是自己跳到荀子面前了,他嘴下也不留情,本身荀子那張嘴也就不饒人。
屋裏頭,莊曉隔着矮桌與荀子對立而坐。
莊曉一向不喜歡跪坐,所以這會兒坐姿比較隨意。畢竟和荀子關係不錯,姑且也算是忘年交了。之前進門先打招呼是應有的禮節,尊重他人隱私嘛。現在已經進屋了,也就沒必要太過正式了。
“莊曉小友找我是因爲韓非邀你同他一起回韓國一事嗎”
莊曉聞言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是這事兒沒錯,不過韓非沒能開口說出來,是我挑明的。”
荀子聽莊曉這樣說,撫了撫自己的鬍鬚,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