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理定定地看着,挪不動腳。
“那本書好看嗎”肖建國問。
董理沒有回答。
順着董理目光方向看過去,肖建國也看到了羊旭。“那個是羊旭吧”他明知故問。
“好像是。”董理的回答有氣無力。
“是他。我們去打個招呼不”肖建國發現自己有點小壞。董理的表情明顯是不爽的,一定是發生了什麼。難道這麼快就分手了
“不用了吧”董理表示拒絕。
羊旭和楚萌萌卻朝他們走了過來。
“肖總,您也來啦”楚萌萌首先跟肖建國打招呼。原來他們也是認識的。想想也是,他們兩家公司經營性質相同,在各種交流會各類展會上認識也是不稀奇的。
“昨天晚上剛到。”肖建國笑着說,“楚總可是越來越美了。”
“我也是昨天晚上到的。早知道就約着一起來啦。”楚萌萌說,“我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公司的業務經理羊旭。”
“原來是楚小姐把我們公司的人才挖走了啊,”肖建國不動聲色,“這是我的助理董理。”
“認識的。”楚萌萌笑起來,“世界好小。我認識董姐的。”
羊旭望着董理,腦子一團亂。什麼情況董理是肖建國的助理了昨天中午打電話的時候她都沒有說,她要來上海居然沒有告訴他她是什麼意思
董理卻不看羊旭,只是望着楚萌萌微笑。楚萌萌精心化了妝,眉眼細細勾勒了,塗了大紅色口紅,整個人感覺很明媚,微笑的時候居然還有兩個淺淺的酒窩,真是美極了。
“世界果然很小。”董理由衷嘆道,“楚小姐好美。”
“董姐,你就叫我萌萌吧。”楚萌萌也不看羊旭。不用看,她也知道他臉色難看。
交流會準時開始,熱鬧非凡。各個業界大佬分享心得,交換名片,暢談合作。肖建國也與幾個相熟的人交談甚歡。董理覺得很無趣,更重要的是,她根本沒有心情去看去聽。
她的目光不自覺地跟着那個米色的身影移動。他去哪,她的目光就追到哪。可是不管他去哪,那個淺藍色的身影總是在他身邊。
他們一句話都說不上。
董理隔一會就看一下手機,她想着羊旭可能會找個機會給她發個信息或者打個電話。但除了江明亮的一條信息外,再無其他。
江明亮發的信息是:上海的小籠包和小餛飩很不錯,一定要試一試。
董理是第一次來上海。說來也是不可思議,上海這個在全中國數一數二的大城市,董理居然到40歲才第一次來。
當初結婚的時候,江明亮曾信誓旦旦地說要帶董理走遍全國走遍全世界,要喫遍世上所有美食。
想到這,董理又是一陣感慨。
時間它就是一個賊。這個賊它會偷走我們的真誠,偷走我們的熱愛,讓誓言隨風而去。
也是,如果羊旭想發信息或者打電話,昨天晚上就會打的。董理又想笑自己是個白癡傻瓜笨蛋了。
在洗手間的鏡子裏,董理看到了一個失魂落魄的女人。
一般書裏形容面色蒼白的女人都是羸弱的,看上去有一種弱不禁風的美,讓人忍不住生出保護之意。但是鏡子裏這個女人,整個卻是圓圓的。臉是圓圓的,眼睛是圓圓的,連肚子也是圓圓的。
在會議室外面透透氣好了。蒼白永遠敵不過明媚。楚萌萌的酒窩是真好看。
“你昨天晚上到的”羊旭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她身邊。
這是一個明知故問的問題。董理不想回答。
看她不說話,羊旭有點慌,卻也有點生氣。“你到了怎麼也不聯繫我”
董理轉頭看着他。明明是你不回信息好吧明明是你不理我好吧她心裏生氣,卻說不出一個字。
“昨天中午通電話時,你沒有說你要來上海。”羊旭說,“你連當了肖建國助理都沒有跟我說。”他越說就越生氣,她怎麼什麼都不告訴自己。
“我爲什麼要跟你說”董理的口氣有點衝。
羊旭愣住了。她有義務向自己彙報嗎並沒有自己算是她的什麼人他看着她,心臟部位隱隱作痛。董理,你這個女人是怎麼了
董理決定離開。跟羊旭站在一起,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有想流淚的感覺。昨夜的等待,昨夜的輾轉無眠,今天看來是多麼的不值得。
那隻夢中找不到的羊,也許是永遠走失了。
羊旭抓住了董理的手腕,“我們談談。”
“談什麼”董理輕輕掙脫他。周圍有人經過,他們這樣子總是不好。
“在上海這幾天,我很想你。”羊旭決定直接一點,“我昨天跟你通電話聽到你的聲音,我很開心。”
“所以呢”董理輕輕地說。
“所以,我希望你能告訴我,你爲什麼生氣。”
“我沒有生氣。好吧,我是生氣了,”董理說,“你爲什麼不回我的信息”
“什麼信息”羊旭說,“我沒有收到你的信息。”
羊旭一臉懵的樣子不像是裝的。
一個男人匆匆走過來,對羊旭說:“不好意思打擾了,羊經理,這是你的手機,已經修好了。”然後遞給羊旭一個小小的紙袋子。羊旭道了謝。
“我的手機有點故障,昨天下午要上海的同事幫忙拿去修理了。”羊旭說,“所以我沒有收到你的信息。”
“那你說晚上要給我打電話的,座機也可以打。”董理有點委屈。
“昨天晚上有一個會議,結束得有點晚。”羊旭說,“不對不對,會議完了,我也可以打電話的。是我錯了。”
羊旭輕輕拉拉董理的胳膊,“對不起,是我錯了。”
董理不說話。她決定再裝一會。
“我錯了既然說了要打電話就一定要打,既然那麼想你,既然那麼想聽你的聲音,就應該一定必須要打。”羊旭一臉小學生犯了錯做檢討的樣子,“我是個笨蛋”
董理的心突然就鬆了下來。
好累,要繃着臉跟這個男人說話。好累,要裝作自己不在乎。
她靠近他,偷偷拉了一下他的手。
這個圓圓的女人剛剛還蒼白的臉色現出了紅暈。上海的冬天是冷的,陰冷陰冷的。但此刻,她的臉熱得很。
像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