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理心裏的火終於燒了起來。在黑暗中站了一會，她去了小區門口的咖啡館，點了一杯冰咖啡。以前，她從不點冰咖啡，她一直認爲沒有熱氣的咖啡是沒有靈魂的。</p>
但此刻，隨着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火越燒越旺，快將她的信心燒成灰燼，她迫切需要喝點冰的來鎮一鎮。</p>
一杯冰咖啡下去，董理告訴自己：不要着急，不要胡思亂想。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p>
董理給羊旭發了一條信息過去：方便的時候回我電話。</p>
江明亮看着垂頭喪氣回來的董理，隱隱知道她有心事了。這個不用說，十有八九跟羊旭有關。上次自己跟羊旭見了面，也打了他一拳，但有什麼用呢，第二天晚上董理就去跟他見面了。</p>
想到董理那天那麼晚回來，江明亮就冒火。但是，自己竟像啞了一般，一個字也沒有提。除了窩囊，還因爲心虛。自己坐得不正行得不端，是沒有資格指責別人的。</p>
第二天早上，董理昏昏沉沉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機。羊旭終於回了信息：我中午給你打電話。顯示時間是凌晨1點15分。</p>
“小理姐，你沒有睡覺啊？都有黑眼圈了。”姚真說。</p>
“失眠了。”董理答。她很想關了辦公室門，什麼也不做，就趴桌上睡一會。這樣子精力充沛了，才能面對中午的電話之約，才能分辨羊旭的話究竟是真是假。</p>
他會怎麼解釋昨天的事情呢？董理想着，可我又爲什麼一定需要他的解釋呢，我怎麼變成了這樣，一點也不灑脫。</p>
肖建國也看出了董理的狀態不佳，他微信發了一篇文章給董理，內容是怎樣改善睡眠質量。董理回了一個哭臉表情。</p>
肖建國發：上午沒有什麼事，你關門睡會。記得下午三點要開會。</p>
董理又回了一個笑臉表情。</p>
肖建國這個男人，倒比其他人更懂自己。董理想，自己如果非要找一個藍顏知己，那肖建國就是第一人選。</p>
一到12點，姚真就來敲董理的門，要她一塊去喫飯。董理說自己想睡會，不吃了。</p>
“你都睡了一上午了。還睡啊！”姚真說。</p>
“啊？你怎麼知道？”董理問。</p>
“大家都知道。肖總說你昨天加班到天亮，要補會覺，要大家都不要來打擾你。”</p>
這個，難怪一上午都沒有人來敲門。</p>
董理說自己不吃了，還想再睡會，要姚真幫她打個包回來。姚真說好，那我就打包水餃吧，正好給他也打包一個。</p>
他？他是誰？好一會，董理才反應過來，姚真說的他是指肖建國。</p>
中國人對他人的稱呼中早就暗藏玄機。昨天謝羽也稱羊旭爲“他”來着，“我們一起回公寓做飯”，“我們”，多親密。</p>
姚真一走，董理的電話就響了。</p>
“喂，”董理關上門，接了電話。</p>
“對不起，我昨天人機分離，沒有接到你的電話，後來手機又沒有電了。”羊旭的聲音中透露着急切，“楚總來北京了，我陪着他，晚上也應酬到很晚。”</p>
“喔。”</p>
“昨天，有什麼事嗎？”羊旭問。</p>
當然是有不同的。比如現在，他怎麼就不解釋一下手機爲何會大清早就落在謝羽那裏。這個問題很重要，他不知道嗎？</p>
“昨天，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來着。”董理說。</p>
“什麼問題？”</p>
“現在，那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我換一個問題吧，”董理說，“你的手機，爲什麼在謝羽那裏？”</p>
羊旭說：“這個啊，是這樣的，我早上在她那裏，然後要去機場接楚總，司機就在樓下等，我走得急，就把手機落她那裏了。”</p>
董理真是服了。他到底懂不懂問題的關鍵在哪裏。她想知道的就是他爲什麼大清早在謝羽那裏啊。</p>
“所以呢，你是幾點在她那裏？”董理問。</p>
“7點。我們都是7點鐘左右喫早餐。”羊旭說。</p>
“你們，一起喫早餐？”董理的聲音大了起來，“你們是不是還一起做晚餐？”</p>
“是啊。”羊旭說，“我跟她住隔壁嘛。”</p>
很好，又是“她”，他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親密了，一起早餐一起晚餐，還一起做什麼，看星星看月亮嗎。</p>
董理不說話了。她真的是無言以對。</p>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羊旭問。他隱隱覺得自己的回答讓董理生氣了，但是他不懂爲什麼，他和謝羽是鄰居，走得近一點也正常啊，不過就是一起喫飯而已，更何況不是她要自己照顧謝羽的嗎？</p>
“你怎麼了，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羊旭問。</p>
董理還是不想說話。她覺得胸口有點悶。這個男人到底怎麼回事，他究竟懂不懂男女相處的界限。</p>
羊旭終於發現情況很嚴重了。董理一定是生氣了，很生氣。要不然她不會昨天那麼晚還發信息要求他回電話，也不會現在不回答他。</p>
“你告訴我，我哪裏做錯了，我改。”羊旭說，“我馬上改。”</p>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董理終於問。</p>
“什麼？”羊旭嚇了一跳，“什麼在一起？”</p>
“你們一起早餐一起晚餐，多久了？”董理耐住性子。</p>
“大概，兩個月吧。”羊旭說。</p>
兩個月。60天。這段時間羊旭幾乎天天跟董理聯繫，但是卻從來沒有告訴她。謝羽也是，在微信羣裏隻字未提。這不是什麼大事，但是這又有什麼好隱瞞的呢。</p>
“你從來沒有告訴我。”董理說，“如果我不問，你是不是永遠不會說？”</p>
羊旭終於反應過來了。原來，董理是爲了這個生氣啊。可是，這個有什麼好生氣的呢。謝羽是董理的朋友，也是他的同事兼鄰居，走得近一點並沒有什麼問題啊。</p>
“你不會是以爲，那個，董理，我跟你保證，”羊旭語無倫次，“我什麼都沒有做。我們就是一起喫飯。”</p>
“我們？”董理重複着，“我們？”</p>
真的是，越說越亂了。羊旭心裏也起了火，董理怎麼了，喫飯多正常的事情，有必要這樣緊張嗎？</p>
“你不要胡思亂想。”羊旭說，“董理，”</p>
不等羊旭說完，董理掛掉了電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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