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兩人也沒什麼心情觀察沿途風情,除去趕路便是趕路。

    大宋境內,蘇泉蕩建康保衛處苦戰開封府,隨即祥龍保衛處將士以及飛龍、飛天兩軍拿下開封的事,已是傳得頗爲沸騰了。

    連長沙民坊間都對此事議論紛紛,連帶着蘇家也成爲熱門話題。

    趙洞庭宣蘇泉蕩回皇城的事亦是如此。

    其實絕大多數人都是不知道趙洞庭讓前線休兵的旨意的,而奇怪的是,竟也沒多少人爲蘇泉蕩抱不平。

    只是有許多人說蘇帥雖說破開封府有功,但皇上宣他回京治罪,便肯定有治他罪的理由。皇上是不會錯的。

    朝廷大員們知道其中內情,就更不會對趙洞庭的旨意有什麼質疑。

    又數日。

    夜。

    有雨,也有風。

    皇宮內掛在長廊上的燈籠隨着這風時刻搖晃不休。

    到處可見有禁衛將士在巡邏。

    整個皇城幾時密不透風。

    這尚且還只是明哨,若算上暗哨,那就更不知道有多少人。

    隨着時間離蘇泉蕩回長沙越來越近,皇宮內的守衛也是愈發的森嚴起來。這自然是在防範孔元洲。

    趙洞庭對孔元洲有着太深的忌憚。

    他甚至爲針對孔元洲而着令武鼎堂和負責皇宮治安的御林軍以及守衛長沙的皇城禁軍專門成立“臨時防刺組”。

    專門爲應對孔元洲刺殺而出謀劃策、分析如何安排明哨暗哨的將才就有數十個之多。

    “皇上。”

    劉公公剛出得御書房去,這會兒又走進來,對趙洞庭道:“蘇帥蘇泉蕩回來了。在宮外求見。”

    “回來了”

    趙洞庭擡起頭,道:“那就宣他來見朕吧”

    “是。”

    劉公公答應,又向着外面走去。

    大概過去兩刻鐘,蘇泉蕩便出現在御書房外。

    門外太監道:“皇上,蘇泉蕩求見。”

    劉公公又出現在門口,瞧了瞧風塵僕僕,渾身都還是溼淋淋的蘇泉蕩,嘆息道:“蘇帥,皇上讓您進去。”

    蘇泉蕩聞言卻是笑道:“蘇某已經不是元帥了,公公直呼我姓名便是。”

    說着大步走進御書房內。

    進裏屋,跪倒在地上,“罪臣蘇泉蕩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洞庭沒瞧他,只擺擺手:“其餘人都出去吧”

    劉公公和張破虜兩人忙答應,走出御書房,並把門給帶上。

    “起來吧”

    趙洞庭這纔對着蘇泉蕩道:“淋得這般溼淋淋的,怎的不先回府休息,明日來見朕也不遲啊”

    蘇泉蕩額頭貼着地,道:“罪臣待會兒再回府亦是不遲。”

    “呵”

    趙洞庭冷笑,“你在前線抗旨不尊,如此大罪,你怎的知曉朕還會給你回去的機會”

    蘇泉蕩擡頭道:“皇上縱是要殺罪臣,也會先讓軍機省律法司給罪臣定罪,不是麼”

    “別人,或許如此。”

    趙洞庭卻是慢悠悠道:“但你是從硇洲島是便跟着朕的,和嶽鵬是朕軍中的左膀右臂。朕,真不想你上律法司。”

    蘇泉蕩又低下頭去,“罪臣有負皇上重望。”

    趙洞庭手指敲了敲桌子,轉移話題,“關於抗命進攻開封府之事,你可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蘇泉蕩道:“罪臣並無解釋。”

    “你就不怕那孔元洲來殺朕”趙洞庭微皺着眉頭道。

    蘇泉蕩斬釘截鐵地答:“罪臣料那孔元洲無此決心。”

    “所以你就給朕上書一封,然後就自作主張的進攻開封府了”

    趙洞庭站起身,聲音也猛地拔高許多,“你說得沒錯,孔元洲應是沒有膽量敢殺朕,但你可曾想過,他有膽量敢殺朕的皇后、殺朕的妃子、殺朕的皇子、公主,他更有膽量敢殺任何皇親國戚、國之重臣、軍中大將。你上書回來,是給了朕準備的時間,但你要朕如何準備難道將大臣們都隱藏起來不成”

    “你說若是有人因你而亡,你要朕,該如何處置你纔好”

    蘇泉蕩緩緩擡頭,道:“罪臣懇求皇上以國法處置罪臣,不過,還請皇上留下罪臣性命。”

    “爲何”

    趙洞庭凝起眉頭。

    蘇泉蕩道:“因爲罪臣這條性命還有用,若那孔元洲想要敲山震虎,罪臣這條命,應該是他最好的選擇。開封府是罪臣下令攻下的,他殺罪臣,能泄憤,亦能告誡聖上和軍中諸將勿要再輕易越過雷池。殺罪臣,比殺其餘任何人都要有效。”

    趙洞庭聞言眼中露出些微驚色來,深深看着蘇泉蕩道:“這些,你早就已經想好了”

    他是爲蘇泉蕩的深謀遠慮而感到驚訝。

    如果說蘇泉蕩連這點都已經想好了的話,那他其實真沒什麼罪。

    在知道開封府的事情以後,其實趙洞庭也想過。那孔元洲若真想報復,最可能的應該就是殺蘇泉蕩了。

    說白了,這是雙方的博弈。下象棋,不可能剛開始就大統領,但卻可能你喫掉我的車,我喫掉你的炮之類。

    蘇泉蕩沒說話。

    趙洞庭又道:“如此,你覺得值得嗎”

    蘇泉蕩道:“罪臣覺得值得。”

    在宋城的那些時日,他真的快要被心中的濃濃愧疚感給逼瘋了。哪怕是死,能下去陪着那些陣亡的弟兄,於他而言也是種解脫。

    每個人,一輩子大概都會有這樣明知不可爲而爲之的時候。

    趙洞庭輕輕嘆息,道:“可現在看來,孔元洲不見得是要殺你。他若要殺你,你現在很難再跪在這裏。”

    蘇泉蕩聞言臉色微微變了變,“皇上的意思是”

    趙洞庭道:“朕知道開封府之事後便匆匆召你回皇城,其一也是擔憂孔元洲會以你爲目標,他若要殺你,你縱是在開封府府衙,也未必能倖免於難。其二,也是做了最壞的打算,你就算死在外面,也要比死在開封府內要好。起碼還可以壓壓消息,不至於讓軍中生出大的動盪。在決戰以前,朕不想前線大軍出現任何的動盪了。”

    蘇泉蕩又動容,“皇上您打算髮起決戰了”

    趙洞庭搖頭,“有孔元洲在,此時決戰權掌握在元朝手裏。”

    說着,眉頭越皺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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