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選擇出來混，證明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我會害怕，我會糾結，我會自我譴責。
但我不會後悔。
我唯一的牽掛就是我媽，我最討厭的事情也是別人拿我媽來威脅我。
任何人都不行！
我死死地盯着她，鼻子旁邊的肌肉一抖一抖的，咬牙說，“收回你的話。”
趙月看我這樣，右邊的嘴角微微上揚，不屑地哼了一聲，一點也不怕我，諷刺地說道，“我還以爲你什麼都不怕呢。”
說完，又對我循循善誘，“你看，你很孝順，我相信孝順的人內心都是好的，怎麼樣？考慮一下吧，做我的線人，剷平黑惡組織，成了，國家會給你一筆豐厚的獎金，給你安排工作，給你發獎章，你媽媽肯定很喜歡，那樣，不會有人敢看不起你們。”
聽完這番話，我看着她，突然覺得這個漂亮的女人是不是真的走後門進的巡捕隊，當的隊長？
我問她，“豐厚的獎金，多豐厚？”
“不知道，看你能提供什麼樣的情報，能破獲多大的案件了。”趙月聳了聳肩，雙手合十，“隊裏有個臥底上回破獲了一起特大涉毒案，國家發了五十萬獎金給他。”
“嗤，五十萬？”我不屑地笑了起來，“我第一回給梁成賭石，掙了三百萬，然後他給賭石店裏的夥計包了五十萬的紅包，哦，我拼死拼活給你情報，給你線索，冒着隨時暴斃的風險，就值一個紅包？”
她聽了並不驚訝，而是說，“國家的錢乾淨。”
我聽了很生氣，立馬反駁道，“我的錢也乾淨！”
然後眯着眼伸着脖子看着她說，“警官，賭石不犯法。”
趙月皺了皺眉頭說，“那樣得不到別人的尊重，我看得出來，你是個自尊心很強的男人。”
我搖了搖頭，擺手說，“我真不知道你腦子裏在想什麼，我告訴你，這個社會，只要你有錢，就有尊嚴。”
趙月又重重地嘆了口氣，“我不想跟你爭論這個，我的條件很明白，做我的線人，不然我就把這一切都和你媽說。”
我磨了磨牙，扯了扯手銬，我真想揍她，我說，“趙警官，你不覺得你這樣的手段很下作，很丟人，對不起你身上的制服嗎？”
趙月撩了撩頭髮，擺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容，“我和你，不，你的大哥，他們不一樣，我是爲了社會安定，治安和諧，爲了社會進步，往大了說那是爲了國家繁榮……”
“停，打住。”我無奈地搖頭笑了笑，這女人說起大道理來真是一套又一套的。
我好像突然就明白這個女人爲什麼能當上隊長了……
我舔了舔嘴脣，吸了吸鼻子說，“你走吧，今天這對話當我們沒說過。”
趙月看了看時間，扭了扭脖子站起來說，“你要進去住幾天，這幾天是我給你考慮的時間，到時候聯繫我，我相信你也不想看到一個老母親心碎吧？”
說完，扭頭就走了，留下我恨的牙癢癢。
我猛拍了一下被子，越發感到煩躁。
真他媽有夠麻煩的！
接着，我吃了中午飯，醫生給我做了一個全身檢查，差老照例對我進行盤問，老三樣。
完了之後拿到許可證明，趙月的手下就把我帶進了看守所。
這是第二次進看守所了，第一次進來出去，我的人生就改變了。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我蹲了三天時間，梁成就來保釋我了。
出來之後，我的心情不錯，還想跟他擁抱一下，但看到梁成的表情很是難看，我就放棄了。
上車後，我撇了撇嘴問道，“兄弟們怎麼樣了？”
梁成沒有說話，反而是阿標說，“差不多都出來了。”
我點了點頭，“那就好。”
隨後便是一路沉默。
我們照例回到酒吧，酒吧沒有再裝修，也沒有被打砸過的樣子，我心中哼了一聲，果然，光頭佬沒動手。
一關上門，我還沒說話，梁成突然轉身一把抓住我的衣領往門上推，他氣到聲音都嘶啞，“爲什麼是一個女人接的電話？”
看到他這樣，我心裏也有點生氣，我歪着頭，很不耐煩地說，“一個酒託，剛好把我手機搶了。”
他怒道，“酒託？呵！這麼關鍵的時候，你他媽讓一個酒託拿着你的手機？你知不知道差點出大事？！”
“我打電話是讓你停手，光頭佬沒動手，我們就不能動手！我們沒理由！你知不知道？啊？你倒好！直接把酒吧給燒了，你！”
“你知道這次我花了多少錢嗎？一百五十萬給光頭佬，五十萬撈你們！滿意了吧！”
看到梁成這樣發火，我心裏比他更生氣，他發什麼火？因爲我壞了他的計劃唄！那我算什麼？
我知道梁成會責問我，看到光頭佬回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但我沒想到他竟然一點都不關心我差點死了？
梁成聽到我的語氣，更火了，提高音量罵我，“怎麼？你還有脾氣，你還有理了是不是？”
這整件事下來，我被差點被弄死，還被趙月威脅做她的線人，到頭來什麼事情都算在我頭上，泥人都還有三分脾氣呢！
我瞪着他說，“成哥，我叫你一聲成哥，你是不是真把我當兄弟了？”
梁成聽了我的話，將手裏的菸頭一丟，紅着眼衝我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他媽知道！”我忍不住了，和他針鋒相對，“那我問你，你憑什麼讓我一個什麼經驗都沒有的新人去光頭佬的大本營？嗯？你告訴我！”
梁成臉色一滯，我冷笑了一聲，“行，我姑且不說這個，你把我當兄弟？你知不知道我差點被光頭佬砍死？你知不知道我被診斷腦震盪？”
我從兜裏掏出一張病歷表，“你知道醫生怎麼跟我說的嗎？我背上的傷再深個兩公分，你他媽就給我收屍吧！”
“你呢？你只關心你的利益，你的損失，你怎麼交代，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啊？我差點死了，成哥，死了！”
“你有關心過我哪怕一句話嗎？”我顫抖着嘴脣看着他，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我努力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
梁成看着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心裏很難受，我料到會有和梁成翻臉的時候，但我沒想到我會這麼難受……
我說，“真是好兄弟。”
說完，推開他轉身就走。
梁成也沒有攔我，出了門之後，我深呼吸了幾口氣，走進了小巷子裏一家理髮店，指着我的頭說，“老闆，給我全部剃掉。”
老闆應了一聲，直接給我上了推子。
剃光頭真的很快，五分鐘不到，師傅就弄好了。
老師傅看着我笑出了聲，“別說，這髮型還挺適合你。”
我摸着頭，只剩下幾毫米的頭髮刺着我的手，看着鏡子裏的我也笑出了聲說，“是吧，我也是這樣想的。”
我付了錢出了理髮店，頓時感到一陣神清氣爽，想到以後打架我再也不會被人揪住頭髮打了，我的心情就好了不少。
這真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拿出電話，想給江蕊打電話，安慰一下我受傷的心靈和身體，電話卻先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
雖然號碼是陌生的，但我有種很不祥的感覺，接通了電話，聽到對面的聲音，我就罵了一聲，我猜對了。
就是趙月！
趙月問我，“怎麼樣？想好了沒有。”
我沉默了，我想拒絕她，但我又做不到。
趙月又道，“需不需要我給你念一遍你媽的電話號碼？”
我又罵了一句操，問她，“你要我做什麼？”
趙月笑了一聲說，“明智的選擇，其實也不用做什麼，很簡單，你們有行動，有計劃，要幹什麼，什麼目的，統統和我說就行了。”
我冷笑了一聲說，“呵呵，真簡單呢。”
“可不是嘛，”趙月語氣很輕鬆，接着認真地說，“韓飛，我很高興你抓住了這次機會，我保證你不會後悔的。”
我諷刺道，“說的你好像給了我選擇的機會一樣。”
說完我就掛了。
這種感覺很不爽，和跟着梁成一樣的感受。
被人控制！
然後立馬撥通了江蕊的電話，江蕊聽到的電話聲音很驚訝，我問她在不在家，我去找她，她說可以。
到江蕊家之後，我不管不顧地和她親熱，好似發了瘋一樣……
完事之後，我抱着她，頭埋在她的肚子裏，一句話也不想說。
江蕊的手摸着我的頭，語氣很溫柔地說，“和梁成吵架了？”
我點了點頭。
她說，“你知道梁成的，他雖然是個混蛋，但他不是那種人。”
我嘆了口氣說，“我知道。”
我心裏通透着，別看我和梁成吵得這麼兇，不過都是對方的發泄罷了，這次的事情大家都有錯，我和梁成彼此都知道。
我和他更不可能決裂。
江蕊接着說，“光頭這次損失很嚴重，梁成要遵守規矩，陪了他一百五十萬，但那遠遠不夠，梁成得知你那裏出事之後，也動手了，把光頭的另外兩個場子也砸了。”
“光頭很長一段時間都掙不到錢，會瘋狂咬你們的，你們要小心。”
我坐了起來，沉聲說，“我就怕他不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