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滿口飯好喫，滿口話可不能亂說。”朱老闆摸着嘴巴的痔毛，氣呼呼的說道，“我從事字畫生意也十幾年了，自認爲打眼的水平不會差，更何況這是從拍賣行買來的，作爲鎮店之寶，專業鑑定書還在這裏呢。”
說着，朱老闆就把紅色的鑑定書拍在了桌子上。
“老頭你到底懂不懂畫呀，我也是這一層的字畫店老闆，這幅鄭板橋的君子竹絕對沒有問題。”一個禿頂的店老闆說道。
“我也是這層樓的字畫老闆，以我打眼的水平，我可以拍着胸脯跟你說，這畫絕對是真的。”又一個店老闆跳了出來。
林不凡不懂畫，但這番情勢貌似很有趣。
老頭穿着一件呢子條紋衫，銀髮一絲不苟，雙眸囧囧有神，看着有幾分實力。
“你們既然是字畫老闆，可以和我說說鑑定字畫有那些方法嗎？”老頭笑呵呵的問道。
朱老闆不屑的說道：“這最基本的東西難道我們會不知道嗎？首先看用筆。這是關鍵。從用筆的功力就可看出水平幾何。幾十年的藝術修爲與幾年藝術修爲的功力是大不相同的，能從用筆中體現出來。鑑別中須將每一筆拆開，看其是否到位。其次看用墨。看墨的層次，前筆和後筆能分開，該重則重，該淡則淡。而且有韻味，如同餘音繞樑三日黑白分明，前後層次分明。第三看用水。要會用水，如潑水法。第四看用色。礦物質顏料，歷史愈久越漂亮，不會褪色，而植物質顏料則會隨時間而逐漸褪色。另外，還須從題款、圖章、紙等方面進行鑑別。例如，題款分上、下款，上款若題大人先生的屬清代。而圖章多在名字的下方，從風格可鑑別時代。若是複製的就比較模糊，刀法粗糙，無神韻。”
朱老闆滔滔不絕的講，然後還指着畫說了很多。
老頭聽的時候頻頻點頭。
說完之後，朱老闆輕蔑的說道：“老頭，你是初學者吧？不懂就別裝懂，我店的名譽是不允許你損害的，去去去去……”
朱老闆趕老頭走。
老頭搖搖頭，輕慢一笑說道：“你們可曾知道雙層畫？”
說完老頭笑嘻嘻的離開了。
“這個神經病。”朱老闆罵罵咧咧道。
“老朱，你等下。”邊上那個禿頂老闆眯眼看那幅鄭板橋的畫。
雙層畫常見於水墨畫，就是在一張畫揭開變成兩張畫，上面一層筆墨濃厚，下面一層是筆墨淡。
但全部都是出自畫家本人之手。
這種話，上面一層沒有問題，下面一層除了筆墨淡之外，印章有時候會無法透到下面一層，這就需要後期加工。
因爲下一層有印章的印記在所以加工之後，也能以假亂真。
禿頂老闆拿出了單眼放大鏡卡在右眼仔細端詳畫。
“老張沒什麼好看的，這畫絕對是真的。”朱老闆摸着痔毛，自信的說道。
“老張，那老頭就是個不懂裝懂的人，你還看啥。”
“是呀，這畫是朱老闆從拍賣行買來的，能有假嗎？”
“那萬一拍賣行也走眼了呢？”
“怎麼可能，拍賣行那些鑑定家可是老甲魚了。你當他們工資白拿的嗎？”
“現在的科技鑑定，假的東西不可能混進拍賣行。”
因爲是一張畫揭開的，所以紙張筆墨肯定是一個年代的。
“好了好了，別看了，我的畫肯定是真的。老子好心好意給那老頭掌掌眼，還說我的畫是假的，真是操蛋。”朱老闆氣呼呼的伸手去拿畫。
“等下老朱。”禿頂老闆扣住了朱老闆的手腕，然後擡頭，拿掉右眼放大鏡，震驚的說道，“這印章好像有問題。”
“怎麼可能。”
朱老闆戴上放大鏡，仔細看起來，看了許久也沒有看出問題。
“老朱，你看這印章想不想加工過的，印章邊緣很粗糙呀。剛纔那老頭說雙層畫，你還記得嗎？古法揭畫，在字畫界可真的有這手藝的呀。”禿頂老闆小心翼翼的說道。
如此一說，邊上幾個字畫老闆也湊了過來。
幾個字畫老闆經過半小時的查看後，倒吸一口冷氣，畫沒有問題，印章是後期加工上去的，那麼也就是說這其實就是一張假畫，另外，雙層畫的第二層的價格遠遠低於第一層，通常被說成假畫。
這一下朱老闆急了。
“我特麼是拍賣行買的呀。”
“拍賣行也有大小呀，你是從小拍賣行買的吧？”
朱老闆額頭冒汗，他的確是從一個小拍賣行買的畫，當時他覺得以自己的打眼水平肯定不會走眼，但最後還是走眼了。
“那老公好厲害呀。”
“之前你們有見過那老頭嗎？”
“沒有啊，今天第一次看到。”
“那老頭真牛了，竟然連這種二層畫都能看出來。”
“絕對是專家級別的。”
朱老闆急忙收了畫，然後往外跑。
“老朱，你幹嘛去？”
“我特麼找拍賣會退貨去。”朱老闆心急如焚。
但字畫一旦交接，再回去找拍賣會也沒用。
林不凡看了這一幕後，心裏挺感慨的：這一行水可真深。
之後，林不凡在這一層閒逛，稍微對字畫有些瞭解了。
逛了兩個小時，林不凡尿急，就去了廁所，廁所很狹小，打開門剛進去，就撞到了人。
“啪嗒”一聲，林不凡懷裏的畫掉落在地上。
“小夥子對不起，對不起……”和林不凡撞一起的人急忙將地上的畫軸撿了起來。
“老頭……”林不凡一看這人，竟然就是剛纔那個說雙層畫的老頭。
“畫……”林不凡伸手要畫。
但老頭此時驚愕的看着畫軸，畫軸還沒有打開呢。
“這畫是古畫吧？”老頭一眼就看出畫軸是古代之物。
林不凡來了興致，“是！”
“可否打開讓老朽看看？”
“這裏是廁所，我們換個地方看吧。”
二人離開古玩城，到了邊上一個偏僻的小花園內。
老頭打開了畫軸，看了幾分鐘之後，驚愕的長得了嘴巴：“這……這……這是板橋先生最有名的君子傲然竹……”
鄭板橋畫過君子竹系列，一共十二副，其中最有名最值錢的就是君子傲然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