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阮君庭白鐵面具後的臉,一片漆黑,深深白了她後腦勺一眼。
鳳乘鸞沒有收到白眼,終於鼓起勇氣,道:;藍染,內個,我姓鳳,單名一個姮字,你可以叫我……
鳳姮,知道了。阮君庭沒等她說完,便冷着嗓子打斷了她。
……,鳳乘鸞那;小乖兩個字還沒到嗓子眼兒,就又生生嚥了回去。
她十分賢惠地想,他這麼冷淡,也是人之常情。堂堂一個男子漢,都還不知道對方是誰,甚至都還沒認真看過她一眼,就被主子給扔了過來,定是心中有許多不悅的。
沒關係,慢慢來,他總會看到她的好。
前世他會愛上她,這一世,也一樣會
你家怎麼走馬停在了岔路口,身後,阮君庭明知故問。
眼前有兩條路,一條通往北辰,另一條通往南淵。
我來。鳳乘鸞小心從他手中接過繮繩,;你坐好。
嗯。阮君庭用鼻子應了一聲,儼然她是他的車伕。
駕鳳乘鸞雙腳狠狠一夾馬腹,戰馬忽地揚起前蹄,一聲長嘶
坐在後面的阮君庭一個不穩,向後仰去,兩手不自覺地同時抓了她的腰間,;你到底會不會騎馬
鳳乘鸞眯着眼,齜牙一笑,也不應他,;駕——,戰馬帶着兩人,撒蹄狂奔
這一路,她專挑不好走的路走,要多崎嶇有多崎嶇,要多顛簸有多顛簸,要多坎坷有多坎坷,於是身後的那一雙手,就始終在腰間沒有離開。
鳳乘鸞樂顛顛帶着阮君庭七拐八拐,還特意繞了個大圈,就是遲遲不去與詩聽他們約好的會合地點。
身後,阮君庭一直冷着臉,盯着她興致勃勃地側顏,……還有脖子上繫着的絲帕。
不知道爲什麼,牙根子有點癢。
自從這死丫頭見到了想象中的藍染,就真的很開心,她到底爲什麼會對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如此鍾情,如此信賴,以至於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摘下他的面具驗貨
阮君庭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又懶得去深究,最後下了結論:此女腰身不錯,人卻是個傻的,有病花癡病可惜了點兒。
兩人就這樣又轉了許久,才終於回到大道上,奔向匯合地點。
詩聽和丹青帶着一小隊護衛,已經將馬車從路邊推出來,整理一番,套好了戰馬,靜候多時。
詩聽見鳳乘鸞老遠過來,便使勁兒招手,可走近了一看,哎怎麼還多了個人
她上前替鳳乘鸞牽了馬,;小姐,他誰啊
阮君庭從馬上下來,兩手一背,就那麼玉樹一般立在原地不吭聲。
本王從來不需要自報家門。
鳳乘鸞跟着下馬,站在他身邊,身高剛過他的肩頭,笑眯眯仰頭看他帶着白鐵面具的臉,;我來介紹一下,他是藍染,以後,你們要稱他姑爺。
詩聽:;啊——
丹青:;啊——
阮君庭的目光也唰地,狠狠瞪向她
鳳乘鸞沒想到大家反映這麼大,趕緊改口,;啊,稍安勿躁,我的意思是,以後……,以後……
北辰……大營……
奸細尹丹青唰地將刀指向阮君庭
好了奸什麼細都停戰了是我跟阮君庭要的他,以後,他就是我的人,你們怎麼待我,就怎麼待他就好了。
阮君庭瞪眼,本王何時成了你的人
那戴着面具幹嘛藏頭露尾長得醜詩聽深表懷疑。
他……,他喜歡這樣。鳳乘鸞連忙幫阮君庭解釋,;而且,不管他生得什麼樣子,我都喜歡
她的聲音,甜滋滋的,每每看向他的目光,眸子中的情意都滿得快要溢出來了。
阮君庭涼涼將臉別向別處,有病你見了本王就打,卻對一隻面具發花癡
詩聽湊到鳳乘鸞身邊,低聲道:;小姐,你真的要帶這個人回家啊
是啊,怎麼了
你就不怕夫人將他打成肉餅
不怕,日久見人心,他雖然有點木訥寡言,可人是極好的,相信我娘一定會喜歡他
鳳乘鸞牽過阮君庭的手,興沖沖道:;走,我們上車去
這一牽,沒牽動
阮君庭正低頭,涼涼看着她的爪子。
本王的手,是你隨便碰的
好尬……
鳳乘鸞依依不捨地放了手。
阮君庭倒也不客氣,先行徑直上了馬車。
可這一上車,又全身氣都不打一處來
本王的馬車原來是被你這死丫頭給偷了
此前談判長期僵持不下,他在營中無聊,就索性微服過境,想要遊歷一番南淵的市井,誰知,夜宿客棧時,馬車竟然被人給偷了
這是他命人精心佈置過的馬車,簡單,沒有任何累贅,舒服,可以隨時睡覺
居然被她給偷了
阮君庭在車內坐下,看見對面角落裏的黑色披風,又是眉頭一皺
偷馬車也就罷了,連本王的披風也不放過
鳳乘鸞跟着他後面進了車廂,坐在對面,正見他眉心緊鎖,不由得又是一陣心疼,他就這麼突然離開北辰,跟着她長途顛簸,必是處處都不自在的。
她順着阮君庭的目光,剛好看見自己醒來時蒙在臉上的那件披風,黑色的絲絨上露出一角金色的徽記。
北辰靖王的徽記
來時路上,宿醉一宿,她竟然一直把阮君庭的斗篷當被蓋怎麼回事
鳳乘鸞來不及細想,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哎呀,這是丹青他們喝吐了擦嘴的,怎麼在這兒
說着,抓起披風從窗子扔了出去。
她就這麼把他的東西給扔了——
阮君庭的目光,冷到了極點,從車廂的角落,一寸一寸移到她身上,有種想殺人的衝動
死丫頭本王用過的東西,旁人見了,都要雙手捧着,供過頭頂。
見本王的徽記,如見本王
你們居然,喝吐了,用……它……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