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溫卿墨歪着頭,笑得甚是開心,;你真有意思,你想找最最卑鄙無恥下流的人,幫你做什麼喪盡天良的事
這個,你事後就知道了。
好啊。溫卿墨笑得彎彎的眼中,眸光一閃,;但是,錢呢我這裏,只收黑的。
鳳乘鸞手中扇子唰地一收,;黑的,我沒有,但是你們幫我幹了這一票,所有收成,我一個子不要。
溫卿墨靠近她一步,俯視着她,;就這個你以爲,我會稀罕
他如一隻魔,居高臨下,籠罩一切。
鳳乘鸞微微昂了昂頭,努力將目光坦然直視,不畏懼,不軟弱。
與魔鬼交易,你若是怕了,或者心生貪念,就必死無疑
瞬息之間的較量,卻像是一輩子那麼長
忽地,溫卿墨方纔一身威壓消散無蹤,臉上重新綻出妖豔的笑,;哈哈,你贏了,我的確稀罕。
他將伸手將衣衫拉上肩頭,;說吧,是誰
鳳乘鸞擡眼,;鳳若素。
溫卿墨還在肩頭的手一頓,歎爲觀止地望向她,;鳳乘鸞,你果然總是給我驚喜
既然談好了,那我走了,告辭。
鳳乘鸞扭頭離開,這屋子,太過詭異,又太過私密,她不想與他獨處太久。
身後,溫卿墨也不留她,只是問道:;再問你一次,我肩頭的刺青,如何
好看。鳳乘鸞爽利扔了兩個字敷衍他,推門出去。
溫卿墨執着酒壺的手,懸了一會兒,之後悵然一笑,你給的,當然好看。
……
又過了幾日,便是鳳若素出嫁的日子。
她上花轎的時候,趙姨娘用帕子沾着眼角,含淚帶笑。
龍幼微替她準備了不少嫁妝,凡事有錢人家嫁女該有的,一樣不少。
送嫁的隊伍,浩浩蕩蕩,綿延了一里多長。
鳳家嫁女,即便是庶出,也要風風光光。
鳳若素坐在大紅的喜轎裏,掀起蓋頭,總算鬆了口氣。
終於嫁出去了,只要出了百花城,就與過去徹底永訣,沒有人知道她在清河碼頭都遭遇過什麼,也沒人知道她幹過什麼。
那個在花城宴都沒能露臉,就受盡嫌棄和唾罵的庶女,也再也不存在了。
她終於離開鳳元帥府那四面高牆,離開趙姨娘那個小小的院子。
從此憑藉自己的美貌與智慧,展翅高飛
她嘴角一抹嗤笑,一羣傻子,死要面子,不管她怎麼興風作浪,最後還不是要打掉牙往肚子裏咽,該替她尋的好人家還是要尋,該給的嫁妝,一分不少。
鳳家,這種冤大頭,還真是不多見。
她記得小時候有一年過年,她有個表舅過來走親戚,那天晚上,娘就喝多了,淨說胡話,什麼鳳家的孩子,除了龍幼微那三個,都不是親生的。
她跟展玉都聽見了。
當時還特別不服氣,在心中記恨了好多年。
現在想來,竟然也覺得沒什麼。
做人嘛,最重要的是開心。
鳳若素正開心着,整個轎子一晃,外面幾聲慘叫,轎子就停住了。
荒郊野外,只留下一地披紅掛綵的陪嫁,還有她大紅的喜轎。
之後,雜亂的腳步響起,許多人,正慢慢將她的大紅花轎圍了起來。
……
荒野裏的一家黑店。
鳳乘鸞站在門口的老樹下,負手望天。
那店內,鳳若素的哭嚎聲不絕於耳。
黑店的老闆娘坐在樹杈上,荊釵布裙,衝她問道:;喂,大家都是女人,你不用這麼狠吧
鳳乘鸞不語。
她剛纔都說了,她是真的知道錯了,決定改過自新的了的。
鳳乘鸞還是不語。
老闆娘衝着她家黑店咧咧嘴,;喂,怎麼說她也是你家姐姐,我一個開黑店,賣人肉包子的都不忍心了,你是不是真的那麼鐵石心腸啊
鳳乘鸞這才擡起頭,眼簾一掀,;爲什麼她輕易地毀掉了別人的一生,卻自己還想重新開始另一個,也是我的姐姐。
老闆娘愣了愣,眨眨眼。
樹下,鳳乘鸞重新擡頭,望向北方的星辰,;懺悔,不可能,沒有機會
那黑店裏,樓下堂屋中央,安靜地坐着鳳靜初。
她坐得那麼安靜,那麼嫺靜,那雙眼,如水一般,寧靜,溫柔。
當初,鳳若素就是這樣,聽着她的悽慘哭嚎。
如今,兩人,只是互換了一個位置。
她閉眼,強迫自己去聽,去忍耐。
有時候,爲了活着,就是要將那些軟弱的血肉都忍痛剃掉,剩下的心,就是一塊鐵石真金
直到天明,黑店的門被一雙大手推開,一隻獨眼的十五爺站在了門口。
他見到屋裏的鳳靜初,有些意外,;金主是你還真是意外。
鳳靜初起身,先是一個萬福,接着細聲細氣道:;記得在清河碼頭時,十五爺曾說過,下等館子裏,花瓶也能賣上幾個錢
十五爺嗯了一聲,;少主交待過了,這筆生意,儘可量隨金主的心思。
那好。鳳靜初聲音溫婉,甚至還有些怯,;我手裏沒有黑金,付不起這筆賬,所以,就將她送給十五爺做成花瓶抵賬,希望您不會嫌棄。
呵呵,這女人狠起來,還真是六親不認啊
鳳靜初並不否認,;只是務必要按您之前所說的樣子,拔了舌頭,花了臉,去了手腳,我不想以後給家裏添麻煩。
她就像個上集市買生鮮的小媳婦,細細交待商販如何幫她處置那隻鮮活的雞鴨,毛要拔乾淨,頭不要,屁股不要,肚子裏記得掏乾淨,還有剁成一寸左右的小塊兒。
十五爺的一隻獨眼,像是看新鮮一樣看着她,拉長了聲音,;好,你是金主,都依你
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鳳靜初小心翼翼道。
你說。
待會兒做花瓶的時候,我可否也在這下面聽着
十五爺的眼睛,有點圓了,;你確定
確定。鳳靜初狠狠攥着手裏的帕子,她的腹中,因鳳若素去了一塊血肉,這心頭,便再也不想留下半點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