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聽也忍無可忍了,看自家小姐的熱鬧是一回事,可別人欺負她家小姐就是不行。
這怎麼還看王爺心情了
女官正兒八經答道:;沒錯,這第一禮,要的就是教導女子明白,今後她的一生將以誰爲尊,所以,夫君若是疼惜妻子,說不定膝蓋沾沾地,就扶起來了,可若是剛好累了乏了心情不好,跪上一炷香的時間也是有的。
旁邊另一個女官幫襯道:;是啊,下官聽說最長的有跪了一天一夜的。
鳳乘鸞:;……
詩聽:;……
完了,涵王因爲和親這件事,是降了妃的,且不說有多替原配不值,這顏面掃地是鐵打的事實,他那心中必定早就苦大仇深。
到時新婚大典上,若是計較起來,讓鳳乘鸞跪在地上,晾個把時辰,恐怕肅德太后定是欣欣然端着茶水看熱鬧了吧
詩聽小心翼翼往她小姐身邊挪了挪,;小姐,我猜到時候,若是靖王殿下在場,說不定……
無妨她話沒說完,被鳳乘鸞給打斷了,將頭上鳳冠一摘,;到時候,我要是真的跪壞了膝蓋,就將涵王殿下的那一對剜下來燉了補身子
說完,將鳳冠向女官懷中一扔,;不練了,困
之後就大大方方進屋去了。
兩個女官手忙腳亂將那金貴地不得了的鳳冠抱住,暗暗咧嘴。
本來是奉靖王殿下之命,過來嚇唬她一下的,讓她知道大婚上的苦,到時候才體會得到王爺的好。
結果,人沒嚇到,倒是被人給嚇了。
誰讓她跪,她就剜了誰的膝蓋骨補身子
這女子,果然是南淵第一悍婦沒錯
兩個人正嘀咕着,忽地覺得這院子裏有些壓抑。
擡眼一看,門口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立着幾個人。
中間那位,豔極盛極的樣貌,正是當今的太后娘娘。
她一身男子的平常布衣,披了件黑狐裘皮斗篷,立在門口,即便素面朝天,依然美麗與威儀並重,令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而在她身後立着的,除了兩個穿了便服的銀甲衛,便是近身女官邀月大人了。
太后如此微服出宮,來見南淵和親的公主,定是不想被人知道。
兩個女官慌忙默不作聲,邁着碎步退到一側,低下頭,扮樹。
肅德完全無視她們,隨意打量了這方小院子,擺手示意身後的銀甲衛留在原地,由邀月在前引路,邁步徑直向屋內走去。
屋裏,西門錯他們幾個見鳳乘鸞不開心,正嚷嚷着要摸牌九玩哄她。
兩個女孩子嫌地上太冷,就盤膝坐在牀上,披了棉被,西門錯和尹丹青則搬了板凳,坐在牀邊,四個人拉開了陣勢,正發牌。
邀月象徵性地敲了兩下門,聽見裏面鬧哄哄的,便直接替肅德開了門。
屋內,一股暖融融的氣息,隔着畫屏,撲面而來。
肅德不禁皺了皺眉頭。
這房中的地龍,也燒得太過了。
鳳乘鸞耳朵靈,當下察覺有人來了。
西門錯衝着門口後,;誰呀
尹丹青就真的站起身來。
畫屏那一頭,邀月走了出來,有禮卻倨傲,;幾位,打擾了,我家公子路過此處,想借杯水喝。
屋子不大,鳳乘鸞擡手掀了帳子,探頭向門口望,剛好見到肅德立在邀月的身後,衝她淺笑點了點頭。
一眼之間。
鳳乘鸞眼中的肅德,天生的美麗,無可挑剔,溫潤尊崇,不怒自威。即便一身布衣,女扮男裝,也依然像是最好的珍珠,經過最好的打磨,即便盛在粗樸的木匣中,也光芒四射。
而肅德眼中的鳳乘鸞,則那般隨意,剛剛扯了鳳冠後,髮髻也沒來得及重新打理,頭頂空蕩蕩,兩鬢綴滿了細小的花鈿,手裏還捏着一摞牌九。
可她那雙眼,青白分明,華麗飛揚,分明只是十五歲尚未長開的容顏,卻有令人不得俯視的氣度,那是一種經年累月身居高位之人,纔有的撼人之勢。
一面之下,兩人都不覺心中一驚,各自收回目光。
鳳乘鸞心思快如閃電,外面街道上布有重兵,這樣一個如此容貌,又在涵王別苑來去如入無人之境的女人,整個北辰,怕是隻有一位了。
肅德。
詩聽老大不樂意地下牀,磨磨蹭蹭穿鞋,嘴裏還嘀咕,;這涵王府怎麼連個把門的都沒有,什麼人都能隨便進來討水喝。
西門錯自是也看出門口的這兩個女扮男裝的來者不善。
他跟尹丹青交換了一下眼色,尹丹青是個耿直的,就直接將手按在了刀上。
此時,若是換了別人上門,哪怕是涵王被降了正妃位置的原配媳婦來找麻煩,鳳乘鸞大抵都會起身迎接,面子上安慰致歉一番。
可既然是阮君庭他兒子的娘找上門來,那就一切免談
她將手一收,牀帳落下,喊住剛倒了杯熱水的詩聽,;詩聽,我聽說北辰人都喜歡辣的,你就這麼自說自話地給人家倒白開水也不問問人家要不要加點辣椒麪
詩聽也是機靈的,當下道:;公主,咱們在這兒寄人籬下,連平日自己想喫點順心思的都難,您卻還有功夫惦記着路人。
鳳乘鸞在牀帳裏不鹹不淡道:;路人也是人,別人不仁,我們不能不義,去廚房,給門口的客人在水裏加上辣椒麪。
哎。詩聽跳着從肅德和邀月身邊過去,還真的去廚房了。
肅德嘴角微微一挑,又衝着鳳乘鸞的牀帳微微一笑,;走。
說完雙手負於身後,也不告辭,轉身便走。
邀月也趕緊追了上去。
等詩聽抱着那杯紅彤彤的水再回來時,見不速之客不見了。
人呢
西門錯道:;當然是走了,你以爲人家會老老實實等着喝你的辣椒水
哦,真討厭,害的我又往雪地裏跑一趟。
尹丹青見鳳乘鸞臉色不好,道:;小姐,方纔那女人是誰她好像就是想闖進來,來看看你長得什麼樣
鳳乘鸞應付地笑了笑,;不算闖,她去哪兒,都不算闖。
自從她以公主的身份來北辰和親,肅德身爲執政太后,從頭到尾都沒有半點表示,更不要說什麼國賓之禮,就好像根本不知道這件事一樣。這說明她從一開始,就對她沒抱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