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年穿過通道直接來到了朝輝殿的地下密牢,這密牢是他父皇在位時所建,甚至這裏還有出口直接連通嵐州城外,這是父皇臨終前特地告知於他,除他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密牢內裝扮的倒還算乾淨,桌椅齊全,甚至還配備了熱茶。與其說是一間密牢,倒不如個普通的暗室來的妥當。在角落一張木牀上,躺着一個男人,穿着普通的白色裏衣,面容安靜,閉着眼睛不知是真睡還是假睡。顧思年走進去時,踩在地板上發出清澈的聲響,牀上的人明顯動了動,隨之響起一陣清脆的鎖鏈碰撞聲。男人睜開眼睛,緩緩坐了起來,牆裏側的鎖鏈聲越來越大,他很不耐的扯了扯右手上的鎖鏈,然而粗大結實的鏈子沒有半分鬆動的痕跡。他只能倚在牀邊,很自然地朝着顧思年努了努嘴:“皇上來啦坐吧。”顧思年眸光溫度漸深,依言坐在了一旁,抿了一口熱茶,這才鎮定自若的開口:“昨日有些忙,就沒過來。”“沒事,一國之君忙是應該的。”男人挑了挑眉,脣色染上一抹不正常的紅,鮮豔欲滴,“說起來,我都答應和你一起對付顧城淵了,你怎麼還把我綁着吶”顧思年靜靜凝望了他一瞬,輕吐了幾個字:“柔兒被廢,打入冷宮了。”男人原本漫不經心的面容瞬間一變,直接站了起來,右手手腕被鐵鏈勒出痕跡,他卻恍若不覺,只緊緊皺起了眉,聲音壓抑着怒氣:“怎麼回事你怎麼保護她的”“是朕沒用。”顧思年嘲諷的勾起一抹嘴角,看起來有些落寞,“想要保護的人永遠都保護不了。”穆堅白此刻已經穩定了心神,坐回了原位:“說清楚,怎麼回事顧城淵下的令嗎”“是,他宮裏那位假郡主中毒,查到了柔兒身上。”“假郡主那個顧淇若”穆堅白眯了眯眸,他對這個女人的印象可深的很,找了一整天都沒有出現的人卻突然出現在他的身邊,並且,很顯然她那身功夫也是不差的。顧思年沉默了一瞬,將昨晚發生的事無鉅細的全部說了出來,卻隻字不提那香囊原本真正的毒物乃是出自於他。他說的越多,就越能勾起穆堅白對顧城淵的恨意。“他放屁”穆堅白聽完全部,果然怒不可遏,“這一看就是她們三個人設的圈套,那姓顧的一世英名,會看不出來”穆堅白出身貴胄,言語行事之間多少還帶了些紈絝主義,一時激動嘴裏也沒了分寸。“三個人”顧思年很順利的從他的話語中提取到了關鍵詞,“你是覺得,郡主也參與此事了”“能有這個腦子的,說不定她就是主謀。”穆堅白冷笑出聲,“那個女人可不是什麼單純的貨,能從我的眼皮子底下躲得絲毫不見蹤影,還有一身不知從哪練來的功夫。”穆堅白看了一眼顧思年:“說不定,她其實是顧城淵私下養的死士,爲了掩人耳目纔給了郡主的名分。”穆堅白一席話說完,顧思年卻像是呆住了一樣徹底沒了表情,又突然擡起了頭,眸光一冷:“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不早說”“說什麼”穆堅白覺得莫名其妙,“這件事就算知道了又能說明什麼嗎”腦海中忽的靈光一閃,他試探着問:“顧城淵不會不知道她會武吧”顧思年垂着頭開始細細思索,他記得那個郡主剛一回歸就被說是身體虛弱,見不得光。若是會武,又怎麼可能身體虛弱而從顧城淵對她的多次表現來看,顧思年可以確定,他是不知道她會武的。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她從一開始就是向顧城淵隱瞞身份的,並且兩人也有不可告人的祕密。既然顧淇若這個名字是假的,那會不會連顧城淵都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你那日在護國寺後山上,除了發現她會武之外,可還見到別的可疑的人”穆堅白眉眼也認真了些:“當時有一羣黑衣人突然出現幫了她,她和那羣人聯合起來傷了我,否則我也不會這麼容易被你們算計。”說罷,穆堅白狠狠剜了顧思年一眼,也知道這種時候不是算這筆賬的,又開始回憶起來:“我記得爲首的那個人好像還喊了她,但並沒有提到什麼顧淇若”“那叫的是什麼名字”顧思年心裏一驚,這幾個線索串聯在一塊像是馬上就要破解了,這個名字一定就是將它們串聯起來的鑰匙。“這我哪記得。”穆堅白撓了撓頭,越是着急越是什麼也想不起來,一雙眼睛很煩躁的隨處張望,突然瞥見不遠處密道入口的牆壁上貼着一張題字,筆跡有些潦草,但依稀可以辨認宣室求賢訪逐臣,賈生才調更無倫。選自唐李商隱賈生他頓時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瞬間開竅:“我記起來了是宣喊了宣字”“宣”相比穆堅白的激動,顧思年就冷靜了許多,“嵐州有姓宣的貴族人家嗎”“沒有。”穆堅白攤了攤手,“會不會是你想多了興許顧城淵是知道她會武的而那批救她的人也是顧城淵的人派去的”“不可能。”顧思年抿了抿脣,他堅信自己的直覺,所有事情不可能那麼巧。那個女人身上,必然有祕密。而且,若香囊一事真是她們三個人一起算計的,很有可能已經猜到了真正的幕後之人是他。她最好的做法應該是把矛頭引到他身上,藉此進一步鞏固顧城淵的勢力,可她並沒有那麼做,是不是意味着她對顧城淵的心思,也不單純呢“你在想什麼”穆堅白見顧思年一言不發,突然有些鬱燥,說起來,小時候他和餘欣柔還有顧思年三人本是整個國子監裏玩的最好的三個夥伴。只是後來,因爲家族政見分歧也漸行漸遠沒了聯繫。我有預感,我們小顧和小宣馬上就要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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