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因爲懷着身孕,她喝這些湯都快喝吐了。
她稍稍抿了一口,餘光瞥了一眼身側的顧思年,見他正翻閱着文卷並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樣子,
她暗自鬆了口氣,正欲偷偷將手邊的湯倒掉,顧思年不緊不慢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不許倒,喝掉。”
容婉兒的手一頓,露出了一道頗爲尷尬的笑容:“這段日子喝這些,人都喝傻了。”
“傻了沒事,朕養你。”顧思年將文卷合上,嘴角輕輕勾起一抹弧度,眉眼看起來竟有幾分暖意。
容婉兒看着他的面容,下意識一愣,而後緩緩垂下了頭。
自從她陷害餘欣柔一事之後,顧思年似乎已經很久沒對她這麼溫柔過了。
她原以爲她一輩子可能也就是這樣了,生下孩子之後,全身心投入在孩子身上,和顧思年恐怕也回不到過去了吧。
尤其是他現在偶爾所表現出來的陰沉偏執,讓她心驚。
但剛剛那一幕,他又彷彿和從前沒什麼區別,依舊是那樣溫和純良,容婉兒不知道哪一個纔是真正的他,但她卻明顯能感覺到自己心中正爲這短暫的一瞬無比悸動着。
容婉兒擡起頭,右手握拳緊了幾分,像是終於下定決心猛地開口:“皇上,明日”
這時,穆堅白從殿外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都來不及向容婉兒行禮,就面色焦切地開口:“皇上,不好了,攝政王出城去翊軍軍營了。”
顧思年神色一凜,直接站了起來:“怎麼回事朕不是讓你攔住他嗎”
“那個馬車是假的,他根本不在裏面,蕭凌駕着的是一輛空馬車。我們都中他的圈套了。”
穆堅白垂下了頭,眼底也涌過一抹憤懣。
他的話音剛落,顧思年臉上瞬間烏雲密佈,變得很是陰鷙難看,他掃了一眼容婉兒,沉聲道:“你先回去吧,朕改日再來找你。”
儘管他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容婉兒還是能察覺到他話語中隱隱壓制不住的狠意,導致她的話在喉嚨中翻滾了幾圈最終也沒能說出來,只低下頭,弱弱地回了一聲:“是。”
容婉兒離開之後,顧思年神情徹底冷卻下來,又問:“雲安皇叔那邊怎麼樣了”
穆堅白麪色一白,搖了搖頭:“那翊軍軍符是假的。玉昭儀如今也不知去向何處,派出去找她的人也都沒有回覆。”
穆堅白頓了頓,有些艱難地埋下了頭:“雲安王私自用假符傳令,這不是個小罪名,只怕攝政王不會輕易放過。”
是啊,怎麼可能輕易放過
不光是用假符傳令,還有私自構建兵馬。
顧思年身形踉蹌了幾步,閉了閉眼,今日一敗,他似乎已經看到他以後的局面,將會是如何的卑躬屈膝,在顧城淵面前也不會有一絲話語權。
不還有機會
顧思年腦海中靈光一閃,猛地擡起頭來,眼底泛起一抹光,他緩緩問道:“從東陽過來的那個和御史宣大人可有蹤跡”
“不,她回來了。”顧思年站直身子,眸底幽暗莫辯,片刻後,他很冷靜地開口,“起駕,去攝政王府。”
穆堅白怔了怔,而後低頭回:“好,我這就去準備。”
攝政王府。
宣尹若好不容易從夏忻和景時手中逃脫,直接鑽進了溧閣後院溫泉旁的假山下,將身形窩成一團,準備在這裏睡一覺好躲避那兩個無賴的追捕。
有溫泉旁的熱氣薰陶,她這一覺睡得很是舒爽,加上這個角落根本不會有任何人打擾她,等她再醒過來時,天色都快黑了。
而這時,不遠處卻傳來了很明顯的吵鬧聲。
她伸了個懶腰,也有些餓了,便蹦跳着從這裏走了出去,剛好撞到一行人正往這邊走。
爲首的兩人正是許久未見的顧思年和景時,景時還在彎着腰勸導:“小七不在這兒,皇上回”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爲他剛好也看到了從山後頭走出來的宣尹若。
他有些無奈的撫了撫額,顧思年也在第一時間看到了貓,他笑了笑,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而後轉眸看向景時:“景太醫這麼怕朕對小七做什麼放心,朕也很喜歡貓。”
宣尹若小臉擰起,顧思年這個時候來攝政王府,好像還專門來找她的,是想要幹什麼
宣尹若還未來得及思考更深層次的含義,顧思年就已經直接朝她走了過來,張開手臂就想要抱她。
宣尹若又豈會讓他如意她身子猛地往後一退很輕鬆便躲開了。
顧思年見狀眼底瀰漫着一股幽幽的光,他看着面前貓兒翠綠的眼眸,輕聲道:“跑什麼朕又不會吃了你。”
不知怎麼,顧思年的表情和他的語氣,總讓宣尹若有一種他透過貓已經看到她內心真實身份的感覺。
她甩了甩身子,只看了他一眼便直接往另一側園林中跑去,與此同時身後飛快地響起顧思年冷厲的吩咐:“抓住她。”
顧思年聲音落下的同時,從院內其他角落迅速飛下一羣黑衣人,很明顯是攝政王府的暗衛,均在顧思年面前停下,將他與宣尹若去的那片園林直接隔開。
“怎麼”顧思年面色絲毫不懼,冷冷地掃過那些黑衣人,“這王府的府衛,都敢攔一國之君了”
宣尹若逃跑的步伐猛地一頓,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顧思年爲何要親自過來,若是他派任何一個人過來,那些暗衛都不會心慈手軟,可偏偏顧思年親自來了,作爲祁文國的子民,攔皇帝的尊駕,那可就不只是叛國那麼簡單的了。
宣尹若索性也不躲了,但依舊沒有回頭,只像愣住了一樣直接呆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