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在深圳的青蔥歲月 >第66章 雙搶時節 憶起初中伙食事
    第二天,我和父母,大哥一起去收割南湖邊的最後二畝麥子。遠遠望去,一片片金黃的麥田,仲夏的風吹着麥浪,吹着我的頭髮,吹着我像麥浪一樣涌動的童心。

    一路上熟人不斷,這個說,喲,國子回來了,出去老長時間了吧那個說,國,掙了大錢了吧我紛紛投以微笑.......

    第一次離開家鄉這麼久,這裏的一草一木是我留戀的地方,這裏蔚藍的天空,潔白的雲朵,是我感慨的緣由,老家一直住在我的內心深處,它是我從小長到大的地方,在這裏,總有聽不完的雞鳴,鬥不完的蛐蛐,爬不遍的山坡,看不夠的螢火蟲,吹不完的習習微風,聞不完的雞鴨牛羊糞便夾雜着麥秸稈和青山碧水的混合芬芳,偶爾還會有幾聲犬吠。人們本本分分,和諧安康。

    我一直記得每到這個時節,天空中總是盪漾着這樣一個悅耳聲音:算黃算割,算黃算割.小時候,我曾經好奇的問父親這是什麼爸爸給我講了一個故事,從前有一個懶漢整天只知道喫飯睡覺,不幹農活,麥子成熟的時候,別人都田裏收麥,他總是說,不急,不急,明天就去收。後來下了一場暴雨,把他田裏的麥子全部沖走了,他顆粒無收,他很後悔但是無法挽回,後來就餓死了。

    餓死後,他就變成一隻鳥,每當麥子成熟的季節,他就在田野間盤旋着,不知疲憊的唱着:算黃算割,算黃算割。他是在告訴人們,麥子黃了就要及時收割,黃一茬收一茬,不要懶惰。

    八九十年代那陣子,每到夏天學校和單位都會有一個十四天的假期,叫忙假。一直只知道放了忙假,這一個多月就叫“雙搶”,是全家人忙得天昏地暗的一段日子,家裏勞動力少的人家會被累得脫層皮的。

    在那個沒有收割機的年代,大人們,頭頂着自己用麥稈編織的草帽,彎下腰,左手握住一把麥梢,右手上的鐮朝着自己的身體方向一劃,一把麥子就這樣割下,人們說着笑着,豐收的喜悅自由的洋溢着。

    那個時候,我們雖然年紀小,也知道這是個重要的節點,早上不用喊,就會早早起來,做飯,炒菜,然後提着那種裝着稀飯的陶罐子,用籃子裝着煎餅,鹹菜,土豆絲等去田間地頭給父母送飯去,他們匆匆的喫完之後,接着搶收。

    我們小孩就在地頭抓螞蚱,逮蟈蟈,玩得不亦樂乎。稍微長大之後,就拿着父母給我們準備的小鐮刀,親自上陣,雖然割的很慢,但是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啊,早一天把麥子收到家裏,早一天安心啊,可是很多時候,這樣的體驗還是被看成添亂而告終。

    記得很多次,父母都是趁着月色去地裏收割,首先是夜間涼快,其次是時間不等人啊。夜深人靜,月色皎潔,我們幾個從睡夢中醒來,一看身邊,空空如也,就知道父母和大哥又出去搶收麥子去了,傾聽着周圍的動靜,“吱吱”,夜晚的老鼠出洞了,牆角的旮旯傳來老鼠穿梭的聲音,我們越來越怕,弟弟妹妹一骨碌從牀上爬起來,哭着爬到我的牀上。

    其實我也很害怕,但是還得保護弟弟妹妹們啊,我趕快跑去下牀去用門閂把門插上,然後回到牀上摟着他們,打着拍子,告訴他們母親很快就回來了,快點睡吧,閉上眼睛就不會害怕了。

    過了一會,我忍不住偷偷的探出頭,朝窗外看去,忽然看到一個身影。那個身影,正透過窗戶向屋裏看呢,國子,你們醒了

    這身影開口說話了,原來是爺爺,我們幾個趕快光着腳丫子跳下牀去,打開門,一下子撲到爺爺懷裏,內心的恐懼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爺爺把我們抱到牀上叮囑道,乖,安心睡吧,我等下也要去幫爸爸媽媽割麥子去,你們趕快睡吧在爺爺的哼哼聲中,我們睏倦極了,不一會就香香地睡着了

    幾天的忙碌後,麥子收割終於結束,接下來需要把麥子鋪在自家門前的場裏曬,用騾子或者牛,馬帶着石頭軲轆反覆碾麥。我們一羣小孩則跟在軲轆屁股後面追着跑,我當時認爲用我的腳就可以碾很多麥子,誰叫我是一個勤勞的孩子。

    跑累了,便把身體扔在麥子上擺出一個大字,仰望着天空,或是在麥子上肆意的翻着跟頭,不去在意一旁幹活的大人說麥芒是怎樣怎樣的扎人。

    幾個日夜後,麥子攆好了,接下來要揚麥了,顧名思義,爲了把麥仁和麥殼徹底分離出來,人們選擇一個有風的日子後來幾年我回到老家,有了一個很大的風扇專門用來揚麥,就不用非要有風了,把麥子順着風揚在空中,麥殼很輕,隨風飄到一邊,麥仁就留了下來。

    可是收麥之後馬上又要點玉米了,這個又需要雨水才能播種,所以這個時候是農民最焦慮的時候,既盼望着天氣晴朗,能把自己一年辛苦的果實顆粒歸倉,又希望老天爺給點面子,在收完麥子後及時的施捨一點雨水,好讓他們順利的把下半年的希望點上。

    18號上午,我騎着自行車準備去鎮上給苗榫打個電話,順便給深圳公司打個電話,問問情況,還有就是想順便去看看四弟。他今年剛滿13歲,在鎮上中心中學上初一,離家有12里路遠,所以要住校,他喫全夥,每個禮拜天晚上回校上晚自習,禮拜五下午放學後回家休息兩天。

    關於農村中學住校生的伙食呢,一直沒有什麼變化,從我上學開始就是如此,大致分爲如下三種:

    一,菜夥,既有饅頭喫,也有稀飯喝,另外還有一份炒菜喫,每學期要交280斤麥子和360元錢。這是屬於vip級別的,他們不是和其他人一樣在宿舍喫,而是和老師們一起在教職工食堂,有桌子,有椅子,有開水,正兒八經坐在那裏用餐。

    正因爲高大上,所以只有極個別家庭條件特別好的同學纔有資格喫得上。一般情況下,一個班上也只有那麼一個或者兩個同學喫菜夥。

    每次喫完飯後,他們回到宿舍,經常會和我們這些啃着幹煎餅的同學炫耀今天吃了什麼什麼菜,怎麼怎麼好吃了,有時候喫不完的包子,還會帶回給關係好的同學解解饞。這個時候,整個宿舍幾十號同學都會向他投來羨慕的目光,更有甚者,會流下長長的哈喇子。

    不過巧的是,那個時候喫菜夥的卻都是學習不怎麼樣的人,也真是怪了,難道是應了那句話,“自古紈絝少偉男”。

    那個時候,我們兩個班六七十個男生住在一個大宿舍裏,一張架子牀睡四個人,也就是上下鋪各住兩個人,原因有二:首先是,牀鋪數量有限,一人一牀不現實。

    其次是,如果一個人一鋪,就必須既要帶席子和墊子,這種墊子是用麥稈編織的,厚厚的,可以捲起來,我們這裏把這個叫做草苫子,常選陰雨天農閒時來做。打苫子的方法就是在一根橫着的木槓子編織,用兩個支架架起一根比墊子稍寬點的67公分粗的橫棒,用磚頭纏好線,兩個系在一起,均勻地搭在橫棒上。一般四組八個磚頭的繩墜子就可以編織了。搭一層麥秸稈大約10到20根,就將繩墜子從橫棒上面交換過來並用手拉緊點再放下來。一般從一頭單數繩墜子編起,再搭第二道麥秸稈時,就交換雙數的繩墜子。這樣反覆操作,一直編到需要的長度爲止。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