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火鴉 >第4章 慘烈的交通事故
    這是早上8:00,送別了自己的摯友,程紫山卻並沒有趕去公司上班。

    按照公司日程,今天早上9:30,他是要召開一個招商會議的。

    可是,他並沒有去單位,而是乘着公交車去一個陌生的公司,去尋找一個陌生的女孩。

    雲州唯一一輛雙層的公交車,對程紫山這個多年沒有乘公交的人來說還是很陌生。

    當程紫山從前門擠上車的時候,前面已經密密匝匝了,臃腫的衣物裹着這羣上班族――高尚的或是委屈的,忠厚的或是機靈的,或者什麼都不是的

    在夾雜着濃濃汽油味的空間,大家匆匆相遇又擦肩而過,衣衫摩擦卻又不言不語,冷漠地對視,狠命地擁擠

    可程紫山沒來得及多想,蜂擁上車的人羣跌跌撞撞地擁着他,程紫山的皮鞋連同腳趾被一次次狠命地碾過,褲管連同小腿被一次次重重地踢着。這他都能忍受--程紫山的軀殼與他的靈魂一樣堅強,況且,在這個來去匆匆的小空間裏,他也不是一個清高的人,什麼事情皺皺眉頭也就過了。

    但車裏還是很擠,程紫山側着身,把手搭在冰冷的扶手上,旁邊揹包的人叼着煙,引起一些婦人的白眼,程紫山甚至有點欣賞他的肆無忌憚。

    叼煙的人鬍子很黑,見程紫山在看他,衝程紫山友好地笑笑,不好意思地左右找地方準備扔掉手中的半截菸頭

    可實在沒有地方。

    程紫山只好掉過頭,這時候,公交車猛地一個急剎車,公交司機吼了句“三輪兒,搶什麼道啊”

    車內一片慌亂,叼煙人一個晃動,手中煙擦着程紫山鼻尖而過――濃烈的煙味帶着火星,直吸入程紫山的肺裏

    “咳咳咳”一陣猛咳,程紫山嗆得彎下了腰來,咳完之後,程紫山沒有理會吸菸人的道歉,用紙巾擦擦嘴角,然後慢慢擡起身。

    然而,然而就在程紫山擡頭的瞬間,他的眼睛碰到了兩束燦燦的眼光,純粹而充滿關注,認真而滿懷同情。

    程紫山心頭一愣,剎那間,感到了一分溫暖。

    在這個冬天的雲州市,這種感覺簡直是奢侈品

    那是個女孩,一個樸素的女孩,普通的黑髮,普通的臉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她觸到程紫山的眼睛,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眼神,轉過了頭,程紫山也不好意思地調過頭。

    餘光的印象中,她穿着棕色的外套,系一條藍藍的絲帶,一隻手抓着護欄,另一隻手護着包,她的包是條紋的,民間工藝的那種。

    她的眼睛一定好看,可惜,剛纔的注目太過匆忙,也太過魯莽。

    想到這裏,程紫山側頭向她看去,我的天

    她,她在這個時候側頭望向了自己但這也是一瞬的對視,很快,她又轉過了頭。

    程紫山感到不自然起來,雙層公交車過十字了,車裏一陣輕輕的晃動,順着這晃動,顛出來的空間,程紫山向雙層公交上層走去。

    在雙層公交車的上層,卻並沒有那麼擁擠,一站停下,就空出許多的座位來,程紫山隨意找了個座位坐下,路程還遠,公交很晃,他不由得打起瞌睡來。

    一陣渾渾噩噩的搖擺中,公交車竟然停下來了。

    程紫山沒想到的是,他第一次乘公交,就趕上了雲州這個城市的嚴重堵車。

    坐在高高的公交車二層,程紫山一眼望去,前面全是車,私家小轎車、滿載的大貨車,還有出租車,甚至有一些三輪摩的,向後望去,各式各樣的車閃爍着車燈,把原本並不寬敞的路面擠得嚴嚴實實。

    雲州與北方大多數城市一樣,南面西面相對繁華,東北兩面發展相對滯後,程紫山在城市的西南角,從雲州西邊往北走,要穿過擁擠的老城區,這個高峯時間,堵車是免不了的。

    但是這個早上,程紫山卻感覺這城市堵得極不正常

    城市的大動脈像是被切斷了一樣,雙向車流都開始停滯,再後來,連街上的三輪車、電動摩托車都串在綠化帶旁,就讓人感到奇怪了華夏書庫 .hxsk.

    又等了半個小時,堵塞的情況似乎並沒有什麼緩解,從二層公交車窗口看過去,街上的公交車一輛排一輛,車窗上冒出一個個腦袋,看起來像是到了春節期間一樣。

    這時候,車裏坐着的乘客也騷動起來,大家議論着是不是有大人物來雲州,或者是出現嚴重交通事故,公交司機終於禁不住性子急乘客再三要求下車的急躁,開了前車門讓乘客自願下車。

    這是一個有霧霾的早上,城市裏明明暗暗的霧霾,將城市的道路遮掩得迷迷茫茫的,但是霧霾下的車流裏,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不覺間,感覺公交車晃了一下,原來是前面開始緩緩通行了。

    一望對面悠長的車流,竟然也已經暢通了。

    雙層公交車司機看樣子很着急,簡直就像是把公交車這個龐然大物當成了一輛法拉利賽車,時而超車,時而大轉彎,把程紫山都看的有些緊張。

    但剛下城市主幹道,眼前的一幕就讓程紫山驚呆了

    在城市主路與巷子的銜接拐彎處,一輛大貨車與一輛黑色小轎車相撞的場景,像一幅線條很深的雕板畫一樣刻在他腦際:

    一條長長的血痕,從城市的主路上鮮豔地凸顯出來,血痕的盡頭,一輛大貨車卡在路東的水泥墩子上,大貨車的車頭下半部分,被生生地擠進車身,只是上半部分,依然完好無損地立在那裏。

    而那大貨車

    程紫山遠遠的從車窗看去,只是看了一眼,便流出了眼淚

    卡車裏,一個年輕的男子,直直地坐在駕馳室,兩隻手還緊握着方向盤。

    只是,他的胸部與卡車座位以下,已是空空的一片

    更慘不忍睹的是,大貨車下面的小轎車

    那還是車嗎

    那是一堆被擠壓成長盒子的鋼條,像是到了軋鋼廠的車間一樣,什麼發動機,什麼油箱,什麼安全氣囊,什麼車窗,都完全沒有了蹤影,只是一根根浸染着鮮血的鋼條

    血痕沿着大貨車的推進路線灑了一地,順着血痕的軌跡,這場車禍的發生軌跡就像一幅慘烈的影片一樣,在程紫山眼前上映:

    大貨車像是從小巷開出,一頭紮在主路,撞上小轎車,又從主路把小轎車一直從路西推過中間綠化帶,擠在路東的水泥墩子上,生生地把小轎車捏壓成一長條。

    更遠處,綠化帶一根光禿禿的樹幹上,幾隻黑色的烏鴉,靜靜地立在那裏,沒有啄食,沒有鳴叫

    程紫山不忍再仔細看下去,這個早上,這個城市堵車的原因,大抵就是這裏吧。

    現場己請理出兩條單行道,許多的車,車輪從血痕上馳過,快速繞過這裏,從巷子的另一頭飛速的駛過。

    公交車上,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咒罵,也有人抱怨,還有人,幸災樂禍的打着電話。

    程紫山在公交車的終點下了站,卻不想,已經是坐過了一站。

    不過還好,河邊上的高層建築就那麼一棟,踩着裸露的樹根和一些褐色的垃圾,程紫山花了20分鐘時間,繞過一個水潭,還是來到了雲州財務諮詢公司的辦公大樓。

    這是一棟古典風格的大樓,灰色大理石的輪廓,在斜斜照過來的陽光中,顯得很是肅穆,讓程紫山慢下了腳步,他彈了彈褲腿上的灰塵,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對着手機屏幕把額上的頭髮撥了撥,才走進大樓。

    大樓裏幾乎沒有人,程紫山很輕鬆的找到了2樓201室,他輕輕敲了敲門。

    “請進”一個女孩的聲音。

    推開門,程紫山看到,一個辦公桌前,一個女孩正埋頭寫着什麼,女孩頓了頓簽字筆,擡起了頭,程紫山一下子卻愣住了。

    這,這不是公交車上遇到的那個女孩麼

    “是你”兩人不約而同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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