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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沒想到九兒長的這麼美,好像畫出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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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鞋匠很是拘謹,猶豫了片刻,還是把花遞給了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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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莞爾一笑,“都是鄉下人,不像城裏人那麼浪漫,還花錢買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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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鞋匠手一擺,有點口喫,“沒一沒一沒什麼,路邊一多的一是,隨手一拔拔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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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尷尬地一笑,兩人一時竟找不着話題,坐在大石頭上發起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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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賣烤紅薯的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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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鞋匠問九兒,“你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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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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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鞋匠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才花了兩塊肆毛錢買了塊烤紅薯,一面狼吞虎嚥,一面哀怨紅薯太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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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看到補鞋匠喫完,滿嘴脣後黃色薯汁,好像大便。
一秒記住> </p>
九兒皺了一下眉,一陣噁心,同時又爲自己感到了陣陣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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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年紀的九兒,是奔着結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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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的催促,周圍人的議論,她再也折騰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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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鞋匠抹了抹嘴,打了個呵欠,一副心滿意足地望着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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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知道他是個實在人,實在的有點缺心眼,便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過去說了個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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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鞋匠一開始還注意聽,畢竟,單身多年的他,身旁坐個美女老闆說話,他還是樂意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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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九兒是傳說中的白虎,丈夫非死即傷,已經剋死了一個,補鞋匠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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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豬匠乾的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營生,那麼硬的命,就被克的去閻羅地府報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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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這殘疾小身板,又矮又瘦,三級大風就能刮個大跟頭,與他結婚,豈不是老鼠與貓結婚,用雞蛋砸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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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鞋匠越想越怕,不由地一個哆嗦,顧命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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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鞋匠越想越怕,猛地站起來,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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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十分驚訝,他那殘疾的幼兒麻痹症小腿,一拐一拐的,跑的竟然那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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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騎自行車的從他身邊駛過,竟追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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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頓覺如墜三九寒冰,全身瓦涼瓦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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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生意真棒,一天勝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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巜動物世界》的主持人趙忠祥說過,“春天來了,百花盛開,空氣中瀰漫着荷爾蒙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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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麼時候?一座座小樓在山裏拔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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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雲浦鎮一下長長了許多,長到了茅草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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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的五姐家就在茅草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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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姐夫是煤礦退休工人,退休費八百多元,幸虧公公是教師,退休費三千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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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姐又很能幹,養牛養豬養雞鴨,忙的腳後跟打後腦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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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兩代人的積蓄,攢了十八萬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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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飛雲浦鎮上,買了兩間商品房,雖說房子小點,但也搬出了農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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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了一輩子地的老木匠連連感嘆,:“土地上不長莊稼,盡長這狗日的房子,以後子孫們要喫風屙沫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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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城鎮裏,到處是高樓大廈,都是鋼筋水泥築起的森林,人就像住在鴿子籠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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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山裏多好,青山綠水的,鳥叫,風聲,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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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仔細想想,人活着,短短几十年,到底爲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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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恨不得活成王天保那樣,成天東遊西逛,無憂無慮,一個人喫飽全家不餓,一個人穿暖全家不冷,高興時縱情高歌,生氣時,指天罵地。
但,王天保是個瘋子,一個有文化的文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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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做一個瘋子,要比正常人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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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姐夫金子貴給九兒物色了個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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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雲浦鎮上三江摩托城裏的維修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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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修師傅叫吳有前,有個哥哥叫吳有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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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倆是孤兒,還有一個老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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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倆從打雜幹起,終於熬成了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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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貴看中了弟弟吳有前,這是個精明能幹的小夥子,二十三歲,靦靦腆腆,白白淨淨,做起事來有條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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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九兒大了三歲,女大三,抱金磚,這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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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貴問過吳有前,小夥子也答應作上門女婿,好歹有個家,總比作寡漢條子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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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春光明媚的上午,九兒正忙着登記住宿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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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貴和吳有前來到了院前,恰好碰上了新上任的村支書劉大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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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大鵬和金子貴是初中同學,兩人便站在路邊拉起了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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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有前一個人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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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眼前忽然一亮,一個身着西服打着領帶的男孩子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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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恍恍惚惚地覺的在哪兒見過,那麼熟悉,卻一時又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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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以爲是來住宿的客人,不禁莞爾一笑,“先生,住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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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有前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好看極了,“我不住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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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一愣,“不住宿來這裏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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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有前接不上話,十分尷尬,臉紅到了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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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時,金子貴走了進來,九兒這才知道,吳有前是來相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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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剛纔的尷尬,九兒不由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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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木匠正在聽戲曲,九兒的母親正在廚房裏搗蒜泥,聽說來了個帥小夥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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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兩口樂哈哈跑了出來,一見小夥這麼精神,當時就相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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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木匠連忙遞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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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有前連連擺手,“我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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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的母親遞茶,吳有前又連連擺手,“我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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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旁邊的九兒,終於抑制不住自己,笑彎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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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貴忙說,“這小夥老實,別緊張,別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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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父母看中了,九兒又有眼緣,這事就有個八九不離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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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到了屋後,那裏有一個大大的葡萄架,很是涼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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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架下還有一堆樹樁,城裏人真是日怪,愛喫柴禾燒的飯,說這樣的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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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有前見旁邊有個劈頭,拿了起來,撿起樹樁就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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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棗樹樁,一榆二棗三柳樹,這都是樹中的硬木,特別難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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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後,這幅溫馨的畫面還在九心腦海中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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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暖暖的照着,葡萄葉爬滿了架,漏不下一米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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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隻蜜蜂在嗡嗡地飛着,葡萄架下的吳有前,在汗流浹背地劈着木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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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與他說話,無論說什麼,他只有一個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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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兒問,“你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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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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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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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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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會嗯,你是塊木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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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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