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鳴被澆了個透心涼，呆坐當場。
“就先說說第一步。”陳英山開始了，“每天上線的小手遊，該有多少個？有幾個能掙到錢？”
“再說說第二步，小說有多少？撲街的佔九成以上！漫畫可能好一點，但問題整個行業的平臺環境更糟糕。”
“至於說後面做好個deo就拉投資，大哥，要呈現出你說的世界，你知道得花多少錢研發嗎？單位不是萬啊，是億啊！”
陳英山一口氣說完，才很誠懇地勸道：“失敗率9999999，真的，找個好工作。”
蘇鳴不作聲了，默默喝着已經涼了一些的咖啡。
他纔剛描述了一下，卻連喚起兩人的性趣似乎都沒做到，更別說，其他的了。
“那就先從第一步來吧。這個小遊戲，你們對我有什麼建議嗎？”
蘇曉倩轉着桌上的杯子：“闖關類的，核心就是玩法機制，你在這一塊有什麼亮點？”
“我在弓箭的彈道上寫了一套基於物理規律的算法，其實挺接近真實的。”
蘇曉倩搖了搖頭：“感覺這樣只會增加上手難度，降低體驗啊，當然也會有死忠，覺得這樣更帶勁。”
蘇曉倩又問：“那……弓箭少女的人設呢？”
“……其實男女差別不大吧？純粹闖關，又無法容納細膩的劇情，也無法呈現特別吸引人的畫面效果。”
蘇曉倩頓了頓：“就是說，弓箭少女畫得再可愛，像安安一樣可愛，第三視角也就是個背影啊！”
她伸出兩個指頭捏在一起：“從手機上看，也就這麼小小的一個點，佔一點點像素罷了。”
蘇鳴沉默不言，把杯子裏的咖啡喝完了：“行吧，主要是私底下告訴你們這個事。公司現在安排的任務，估計做了也白做，老闆們心也不在這。”
“那新的管理層進來，因爲戰略調整會做的是辭退……還是想辦法讓我們自己辭職？”陳英山關心的是這個。
蘇鳴搖了搖頭：“估計不會像上次那樣了。上次……說白了公司是老闆們創立的，他們某種程度上可能還多一些感情。新的管理層……就是職業經理人罷了。”
陳英山看了看蘇曉倩，然後低下頭：“懂了。”
這樣算起來，還真不如肥貓當時就離開了。
額外拿的那筆錢，也相當於在公司額外呆兩個月了。
三個人一時各自發起呆。
回去既然活做得沒意義，還得裝作在忙碌的樣子，想想挺無趣的。
過了一會蘇曉倩就說道：“不如現在就跟老闆們提一提吧。”
“提什麼？辭職嗎？”蘇鳴問道。
“是啊，既然他們都下了決心，也許現在提出來，還可以爭取一點額外的遣散費。”
“……試試吧。”蘇鳴站了起來，“你們還坐會不？我先回去了。”
“我們再坐會。”蘇曉倩提陳英山回答了。
蘇鳴點了點頭，就一個人往公司那邊走去。
看樣子一個多月，自己閉門造車，想法上就不足以一拿出來震動他們。
說到底，認真從策劃角度開始學東西，也就這兩個多月的事。
也許也得多看看市面上現在反饋好的產品，研究一下別人的思路。
他回到了辦公室，也不關注張羽他們的工作進度，也沒有繼續寫代碼，而是把電腦上屬於自己私人的數據，先再次備份到了自己架安安的自習室那個服務器上。
進到服務器後臺，才呆了呆。
安安的自習室裏，也有一段時間沒有更新新的內容了。從那次買了很多書之後，就讓安安先從看那些專業書籍開始好好打基礎進行學習了。
蘇鳴一向繃在忙工作的情緒裏，現在整個人鬆了下來。
忽然時間，很想柳安。
他拿出了手機發了個消息：【在幹什麼啊？】
……
柳安看了一上午的各種經驗，關於怎麼運營自媒體的，尤其是那個up主。
她看得越多，越知道這個東西想要做好，有很多正途，也有很多邪路。
因此也就知道了蘇鳴昨天晚上爲什麼那麼果斷地刪掉了那個視頻。
他大概覺得那是邪路，其實自己本來也沒想通過別人說的那種擦邊球的方式來吸引注意力，只是之前沒發現罷了。
真要想讓這個東西能掙到很多錢，要學的還有很多。
她之所以今天開始看這些，除了心裏真的想靠自己掙到更多錢，還因爲今天也不知道畫什麼。
昨天改的圖，蘇鳴沒有看。早上，也沒有說今天要畫哪些。
柳安也在不知道做什麼的心態裏，乾脆學些這方面的東西。
直到蘇鳴發了條消息來。
今天白天他忙的時候，怎麼會發這樣的消息了？不是什麼明確的事，只是問一句她在幹什麼。
柳安看了一會手機屏幕，等它的亮度忽然暗了些，纔回複道：【在學習。】
過了一會，屏幕上蹦出三個字：【想你了。】
柳安忽然眼睛一酸，昨天晚上聽了很久他的心跳，似乎現在才聽出裏面的聲音。
她咬着脣，寫道：【我剛纔沒想你。】
過了一會，蘇鳴發了個表情過來：小丑竟是我自己jpg
柳安忍不住笑起來，想起剛纔看過的那些運營自媒體需要學習的梗之類，但她手機裏沒有另一個照片，就寫道：【小丑竟在我身邊。】
【可以啊你，懂得越來越多了！】
柳安發了一下呆，然後抿着嘴寫道：【今天不忙嗎？】
【不用忙了。】
他很快又發了新的一條：【好想回家再睡一覺，覺得累也覺得困。】
柳安呆呆地看着這行字，眼前似乎浮現出他回來之後疲憊的樣子。
她的臉上露出溫柔的神情，過了一會有些羞意，咬着嘴脣寫了一行字發過去：【那晚上……讓你睡得舒服……】
蘇鳴又發了個表情過來：準備開車了快上來jpg
柳安不是很懂，但圖片上的小人笑的樣子很傳神，是他壞笑時候的那種表情。
蘇鳴沒有繼續發消息了，但她覺得心情好了很多。
可能就是最近工作太忙了太累了吧。
她也有過很累的時候，很累的時候，想睡覺、想休息，但並不想說話。
柳安繼續看着電腦上的知識，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外面的門響了。
她有點警惕地剛走到臥室門口，就看蘇鳴滿頭大汗地打開門進屋來了。
“你怎麼……”
“等不到晚上了！”蘇鳴一開口，就笑嘻嘻的。
柳安慌了，這是什麼情況？
看她慌張的樣子，蘇鳴笑着說：“開玩笑啦，乾脆請了兩天病假，上回就沒休成，現在請，老闆也懂。”
“你生病了？”柳安有點緊張地問。
蘇鳴擦了一把汗：“沒有啊，藉口。生病的人能像我這麼龍精虎猛，十多分鐘就騎車回家了？”
他站在柳安面前，汗味撲鼻而來。
“那……”
“先涼快會，熱死了。”蘇鳴進了臥室就把空調再調低了兩度，看了看電腦愣了一下，“在學着怎麼運營自媒體啊？”
“是啊，今天也不知道畫什麼。”
蘇鳴眼裏閃過一絲茫然，然後笑了笑：“沒事，剛好也休息兩天嘛。”
說完拉着她的手：“咱們也很久沒有一起逛街了，晚上到外面去喫。然後，看個電影吧。”
突然回來的感覺讓柳安有點不安：“你公司出了什麼事？爲什麼說不用忙了？”
蘇鳴勉強笑了笑：“公司老闆把公司賣了，所以現在的項目繼續做着沒意義了。我乾脆請兩天假，好好考慮一下後面怎麼辦。”
柳安這才知道他昨天爲什麼回來的時候那個樣子，這是不好的消息。
過去一個多月那麼忙，白費了。
“別擔心。”蘇鳴撫上她的臉，細細地看着，“其實老闆喊我跟他一起去蜀城，那個工作比現在的好，只不過我還沒做決定。”
原來他早上說去新的城市是這個意思。
蘇鳴呼出一口氣，房間裏很涼快，到了柳安身邊完全沒再想工作的事了，他覺得很放鬆。
柳安感受着他的手在臉上的感覺，忽然抱了過去，輕聲地說：“我都可以的。你在哪裏，我就去哪裏。”
原來他並不是不想自己，只是累得不想說話而已。
但其實回家之後，兩人還是說了很多話的，雖然說的大多跟兩人準備做的小遊戲有關。
蘇鳴抱着滿懷溫香，聽着柳安說出這樣的話，心裏覺得特別安穩。
柳安可能不懂什麼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有多難，也不懂去蜀城工作意味着什麼，但她會一直在自己身邊。
蘇鳴感覺到身前的溫軟，心裏漸漸熱烈起來：“窗簾拉上？”
柳安先是一僵，隨後心跳就變快了，輕輕嗯了一聲。
在房間裏突然變暗了一些的過程裏，她的眼底慢慢釋放出壓抑了許久的情意。
對上蘇鳴的眼神之後，就什麼話也不用說了。
蘇鳴也覺得先什麼都不要想了。
不管後面做什麼決定，本來就是爲了兩個人可以更好地在一起。
現在先拋開那些，休息片刻。
房間的空調還在呼呼吹着冷風，一直沒有停，大概因爲房間裏的氣氛越來越熾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