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來到運氣至上主義的遊戲房間》

    月沉鄉的教堂坐落在中軸線的頂端,背後是茂密的叢林。夜晚時分,濃霧散去,林間的縫隙填充着漆黑的夜,那裏好像有什麼東西,散發着勾人前去查看卻又讓人畏懼的氣息。

    沈凜和拜爾駐足在大教堂的門口,兩人先在周圍繞了一圈,隨後碰頭交換情報。

    拜爾:“正門沒有上鎖,輕輕推開就能進去,我看了一眼,裏面跟我們概念裏的教堂非常相似,兩邊擺放着長椅,正中間立着講臺,背後是一座神像。”他頓了頓,說,“我沒敢正視神像。”

    沈凜點了點頭,說:“左後方開着一個偏門,通往教堂的後院,那裏是一個寬敞的中庭,有一左一右兩條岔路,其中一條應該是通往神職人員休憩的地方,另外一條看不出來通往哪兒,守衛森嚴。”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拜爾心臟咚咚直跳。

    “我想想,”沈凜思考了一會兒,說,“先把教堂的結構記下來,方便我們以後再來探索,我們今晚先去探探沒怎麼有守衛的路,小心打草驚蛇。”

    兩人過了一個潛行,遺憾的是沈凜沒過,拜爾順利通過後依照沈凜的叮囑從教堂的偏門潛入進去。

    沈凜推開正門走進大教堂。

    門口立着一個牌子,上面寫着:“謝思爾頓大教堂,開放禮拜時間:全天”。

    下面是一行小字:神明與我同在。

    沈凜走進大教堂,儘管他儘量將腳步放輕,鞋跟輕輕磕碰在大理石的地板上依然發出了輕微的細響。

    這間教堂非常空曠而安靜。

    頭頂是彩繪玻璃,與描畫着聖母聖父聖子不同的是,這些光怪陸離的玻璃上描繪着沈凜看不懂的圖騰。

    KP:“過一個偵查。”

    沈凜投擲roll點,點數通過。

    他漸漸看懂了彩繪傳遞的意思。

    萬萬年前,一顆流星從天空墜落,化成一枚巨大的卵,從卵中孵化出了一位“神明”,它像是蜘蛛,卻有觸手一樣的八隻腳,生有六隻巨大的像是鱷魚瞳孔一樣的複眼。它在這片土地紮根,贈送給棲居在這裏的人類福報。

    這位神明長久地與人類生活在一起,甚至與人類交合,生下了神子,神子活在人羣之中,與人類再次交合,使得小鎮上越來越多的人都擁有非凡的體質和能力。

    後來,神明陷入了沉睡,時至今日再也沒有甦醒過來,而月沉鄉依然能享受神明庇佑。

    “年輕人。”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沈凜瞳孔緊縮,他僵硬地轉過身子,看到角落裏安靜地坐着一個老太太。

    她年歲很大了,得一百歲往上走,皮膚褶子掛在臉上,像是千年老樹的樹皮,但她神態非常安詳,沉默地撐着柺杖靜靜地遙望着教堂正中央的神像。

    “他真美。”老人嗓音沙啞地說,“我每天都要來看他。”

    沈凜:“……”

    老人緩緩轉過頭,目光落在沈凜臉上:“你也是來看他的,是嗎?”

    沈凜沒吭聲,他想了想,走過去,坐在老人身邊,說:“我不明白。”

    “嗯?”

    “我不明白我們爲什麼要背叛神明?”

    老人的眼睛睜開,不敢相信地看着沈凜:“我們沒有背叛神明。”

    “我們用他的恩賜和外鄉人交換東西。”

    老人沉默。

    沈凜:“這讓我們的信仰變得不純粹,信仰在我們手中變成了一種可以交易的商品。”

    老人依然沉默。

    沈凜說:“如果有一天,我們再也無法獲得神明的恩賜會怎麼樣?我們的身體會迅速衰老嗎?”

    老人笑了笑,說:“神明的恩賜是永恆的,他不會突然消失,他就在我們的血液中。”

    “沒什麼是永恆的,”沈凜回他,“我從來不相信永恆,外鄉人究竟從我們這兒換取了什麼?”

    老人的目光變得渾濁而幽深,她深深地看着沈凜:“真正與外鄉人做交易的是神明,而不是我們,而且這不是交易,這是恩賜,是神明的恩賜。他們想要的,都是獻祭了代價,取悅神明,從神明那裏獲得的,比如說——”她的眼神變得純粹乾淨,看着沈凜笑了起來,“他們的金髮和碧眼。”

    沈凜:“……”

    “母親,”背後傳來腳步聲,沈凜一時不敢回頭,有人走了過來,站在沈凜身邊,對着老人伸出了手,“夜色深了,您該休息了。”

    那人身材高大,站在背光處時,陰影覆蓋下來,幾乎將沈凜整個人都籠罩在黑暗裏。

    他涼薄而冷淡的目光輕輕地落在沈凜身上,淡色的脣微微開合:“我沒有見過你。”

    沈凜硬着頭皮說:“我很少出門。”

    “不錯的理由。”男人輕笑,他長得很英俊,單眼皮眼尾上挑,顯露出幾分漫不經心和薄情,這不是什麼好人的長相,聯想到他稱呼這位年邁的女士爲“母親”,沈凜有理由懷疑他年齡有四十、五十,甚至還要大。

    這就是神明給予月沉鄉鎮民的恩賜嗎?

    他回想起路德所說的話。

    比常人更不易衰老的容貌和更健康的身體。

    “你住在哪兒?”男人問。

    沈凜隨口說:“喬治大街。”

    男人意外地說:“那是下等人居住的地方,你長得很漂亮,不該住在那裏。”

    沈凜說:“我生長在那裏。”

    “那看來他們用盡所有的一切給了你最好的教育,”他依然看着沈凜,說,“月沉鄉的基礎教育一向做得不錯,不論繼承神明血脈多少的賤民都有學習的機會,這幾年來,他們也開始漸漸接觸外面的知識,可惜永遠都不會有離開這裏的機會。”

    沈凜默然,不爽地看着男人。

    男人笑了笑:“你這樣子像是隻要撓人的小貓,很多人都用這種眼神看我,他們恨不得我去死,我現在相信你是月沉鄉的人了,只是……”他伸手輕輕撩起沈凜的金色短髮,“你的樣子和卑鄙的外鄉人真像,令人憎惡。”

    沈凜打開他的手。

    班森說:“我討厭你的髮色和瞳色。”

    沈凜:“我討厭你會呼吸。”

    男人又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教堂外一陣嘈雜,有火光亮起,班森眉頭一蹙,低喃:“看來混進了什麼老鼠。”

    教堂的大門被轟然推開,外面的人衝沈凜大聲喊道:“快走!我被發現了!”

    沈凜臉色一變,緊跟着衝了出去,臨走前他靈機一動,隨手抓過桌子上的銀蠟臺,回頭衝男人張揚地喊:“陪你聊了這麼久,收點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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