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其中的妖獸逃出,他便是被嚼在妖獸口下的第一口肉。
他將……生,生不如死,死,不得好死。
鐵球裏狹小,黑暗,憋悶,黑暗之中,手小欠冰冷的目光微微閃了閃,就像微弱的螢火。
他用手指輕輕撫過裝着符篆的錦袋,沉默了半晌。
然後,從錦袋中摸出那張乙等下品的冰封半里之符,慢慢地將其祭到了左手扳指葵花之上。
這張價值一千兩百兩白銀的符篆,只在一瞬之間,便化作了一縷亮銀色的薄煙。
手小欠將左手握成空拳,透過鐵球上的小洞瞄準了鐵球側一棵巨大的荊棘樹,食指輕輕釦了兩下拇指甲面,輕吁了口氣。
拇指突然繃緊一彈。
“嗤。”
一道極寒的冰氣便從鐵球的小洞中射出,猛然撲上了那棵巨大的荊棘樹。
這道冰氣就像一把熊熊燃燒的大火,立刻將那棵荊棘樹完全凍結成冰。
緊接,這道冰氣又順着荊棘樹的樹根,蔓延了鐵球腳下的整片地面,結起了厚達半尺的硬冰,將那些強腐蝕的植物泥與鐵球隔開。
鐵球底部停止了腐蝕,卻在一瞬間爬滿了雪白冰霜,變成了一隻厚厚的霜絨之球。
這道強大的冰氣繼續向地下侵去,將鐵球下大片積得極厚的強腐蝕的植物泥,凍如硬鐵。
冰氣冒着森森的白氣寒氣,繼續向外極速蔓延,將途經的一切都凍結成冰。
它們順着途徑的植物根部向上侵襲,將高大的植物凍成了銀光閃閃的冰樹。
樹冠上不斷流下的強腐蝕性液體,被凍成了一串串冰柱。
藤蔓被凍成了盤纏於枝上的冰蛇。
僅在眨眼之間,手小欠的視線之內,便出現了一座銀妝素裹的冰霜之林。
周圍的溫度陡然下降。
原來手小欠還流着微汗,現在卻已經呵氣成冰。
他蜷縮在鐵球裏,狠狠地打了個冷戰,緊緊地裹緊了衣物,但是即便他又在身周祭出了一道風符相護,這件單薄的棉衣也根本無法抵禦這道冰封半里之符的冰寒之氣。
手小欠咬緊牙關,忍耐着寒冷,努力用僵硬的雙手搓着手臂和雙腿。
他知道自己一旦施出此符,很可能會先把自己凍死,但是他已經別無選擇,就算是生不如死。
他也不想死,冰霜鐵球裏。篳趣閣
手小欠嘴裏嘶嘶吸着冷氣,冷得幾近失去知覺,回憶起了過去的很多事情。
他母親被人強暴生下了他,然後將所有的憎恨都泄在了他的身上。
四歲之前,他的整個世界都是母親聲嘶力竭的哭泣、毒打和辱罵。
四歲那年,母親將他賣掉。
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裏,他受盡了折磨,又歷經了幾個主人的輾轉轉手,最後,他辨別妖石的天賦被發現,被主人高價賣給了龐寵。
龐寵開始用極爲苛刻殘忍的方式培養他,試圖將他的自我完全毀滅,使他變成一個沒有思想的人奴、木偶。
隨着回憶在眼前一幕幕浮現,手小欠冷漠的雙眸也彷彿被這道冰封半里之符凍結,愈加森寒。
在過去的很多很多的事情之中,沒有一件事……
竟然幾乎沒有有一件事可以使他感到絲毫溫暖,真是冰冷而可笑,讓他印象最深刻的,竟然是昨天在西庭膳堂中喫的那一餐飯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