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身影讓她停下了腳步。
雷聿修站在不遠處一棵雪松之下,正遙遙地看着她。
青松軟雪,明月皓潔。
單單看見,就足以心動。
可常小滿忍住了跑過去的想法,心裏還在爲容黎的事生氣。
就算他最後幫了她,也拒絕了當什麼西狄駙馬。
可常小滿還是生氣。
如果雷聿修沒有個合理的解釋,她決心一直一直生氣下去,永遠永遠不要再理他。
她一咬牙,轉過身,假裝沒看見一般朝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雷聿修疾走了兩步,一把抓住她的手,“怎麼見到我轉身就走”
“不想見到你。”常小滿鼓着腮幫子,“我還沒消氣呢”
“你在生什麼氣”雷聿修莞爾一笑,眸如浩渺星辰。
常小滿一聽就更來氣了,“你竟然不知道我爲什麼生氣”
“我從未想要迎娶容黎,只是藉着這個機會見到容責。”
“那早上容黎欺辱我的時候,你爲什麼不幫我”常小滿叉着腰瞪着雷聿修。
“以我娘子之能,怎麼可能敵不過一個嬌蠻的公主。”
“那你也不能作壁上觀,無動於衷啊”
“我爹說過,娘子與人掐架的時候,男人只需要在旁邊看着,切不可過早出頭。等自家娘子不佔上風時,站出來幫娘子一把即可。一開始就參與女人的戰爭,不是大男人所爲。”雷聿修笑笑,半認真半開玩笑的樣子讓小滿又想起了那個初遇時的少年。
想想雷夫人,很容易想象雷將軍是如何總結出來這一條夫妻相處經驗的。
可如今雷將軍和夫人都不在了。
常小滿無法想象他們被處死時的樣子。
現在想來,如果當時她在,會不會改變雷府的命運。
現在想什麼都沒有用了。
雷聿修看常小滿不說話,揉了揉她的頭髮,“怎麼不吭聲了別生氣了。”
“我不管,我就要生氣。”常小滿撅起了嘴,嘟囔道。
雷聿修抓住她的下巴,“這樣撅着嘴,是想讓爲夫親你嗎”
“你”常小滿的臉騰的紅了。
雷聿修身上散發着淡淡酒香味,迷離着眼睛,作勢要親上常小滿的雙脣。
常小滿怕被人看到,一把將他推開,“注意場合,這裏可是西狄皇宮。對了,你不是和容責在說話,怎麼也離席了”她快速轉移了話題。
雷聿修被她推開也不惱,笑道,“怕你迷路。”
常小滿一陣心虛,心想他不會是看到顧雲深和自己在暖亭了吧。
“你沒什麼想對我說的”雷聿修突然問道。
“說什麼”
“說你和顧雲深孤男寡女說了好一陣兒話,都講了什麼”雷聿修的語氣雲淡風輕,聽不出什麼情緒。
他果然是看到了她和顧雲深談話。
常小滿撇了撇嘴,想了想後說道,“沒說什麼。”
“你見到他,和他說了好一陣話,剛剛見到我卻扭頭就走,這是什麼道理”雷聿修再次將她攬入自己懷中,捏住了常小滿的下巴。
“因爲你氣着我,我不想理你。顧雲深今早幫我說了容黎兩句,我心懷感激,自然和他多說兩句。”
“我怎麼不知道,我娘子的脾氣這麼大”
“誰是你娘子。”常小滿轉過臉不看他。
雷聿修的語氣裏帶着濃濃的醋意。
常小滿在雷聿修懷裏,他身上的酒香味更重了。
“你是不是有點喝多了”
“怎麼”
“話比平時多。”
“傻瓜”
“你纔是傻瓜。”常小滿被他這麼抱着,心中的氣悄悄地溜走了,“對了,容責給你開出的條件真的很優厚,你不準備接受嗎”
“容責有能力有野心,他拉攏我明是爲了抵抗北戎,實則是把目光放在大沛。”
“你是說他想利用你對付大沛。”
“畢竟我出自雷氏,對大沛朝堂之事比他們要熟悉的多。如果我接受了他的招納,到時候他攻打大沛,我該如何自處”
“那時候得裏外不是人了。”
“嗯,我娘子還算是聰明。”
“既然你一開始就沒想接受容責的招納,那爲什麼要費心思來這裏。”
“他手中有喻松節的罪證。”
“可你不答應被他招攬,那喻松節的罪證他也不會給你啊”
“雖然我不加入西狄,但我也有我的籌碼,和他等價交換。”
“那是什麼”
“這大冷天的夜裏,你真的想跟我站在西狄皇宮花園裏談政治嗎”雷聿修敲了一下常小滿的頭。
常小滿捂着頭,環顧四周,“說的也是,越來越冷了,我得回長鳶宮去了。你呢,你住哪兒”
“我已經跟容責說了,搬到你所在的長鳶宮和你一起住。”
“啊我們還不是真正的夫妻,這麼明目張膽地住在一起,傳出去多不好”
“誰說我們要同牀共枕了”雷聿修壞笑了一聲,“勒鐸答應爲我安排與你靠近的一間寢殿。”
常小滿呼了一口氣,“是你說話有歧義。”
“還是你想入非非了”
“雷聿修,你今天真的是喝多了,膽子大了”常小滿握緊拳頭,向雷聿修身上砸去。
雷聿修一把握住她的拳頭,翻手握在手心,“走,我們一起去長鳶宮。”
感受着雷聿修手心裏傳來的溫暖,常小滿感到陣陣安心。
兩人走在月色下,彼此的心靠的很近。
前後無人,只有腳下踩着未融積雪的莎莎聲。
可剛走沒幾步,一聲尖嚎劃破寂靜的長夜。
“怎麼聽起來像是容黎的聲音”常小滿尋找聲音的方向。
“這兩三日和容黎相處,我發現她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雷聿修沉聲說道。
“不穩定什麼意思”
“情緒變化無常,和我在一起時尚能平靜,但一遇到不順心的事就會躁狂難抑。”雷聿修的眉頭皺了起來。
常小滿努努嘴,“你對容黎還是很關心的嘛”
“我覺得她身上像是中了某種劇毒。”雷聿修認真地回答道。
“怎麼會她不過是西狄的一個公主,誰會給她下毒”
“這種能夠影響情緒控制能力的慢性毒藥不易被察覺,但隨着毒性不斷增強,到後期一旦發作有可能會殺死身邊親近之人。”
“容黎身邊親近之人那不就是容責”
“還沒有確切證據之前,這些都是猜測。”
“如果真是如此,那必須找出下毒之人。”小滿望向容黎的寢宮,“走,我們先去看看容黎怎麼了爲什麼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