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百無聊賴地在翠蔭園裏整理花圃，爲來年的春天種些花草做準備。</p>
那時和雷聿修一起種的葡萄樹已經被大火燒燬，她準備來年再種一棵，或者多種幾棵。</p>
這時侍女在門外通傳，府上有客來訪。</p>
“誰來了？”小滿放下正在剪樹枝的花剪子，在圍裙上拍拍手上的土問道。</p>
侍女回答道：“是五公主殿下。”</p>
小滿一愣，心想顧水月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雷府？</p>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小滿吩咐道：“我去換件衣服，你們好生招待着。”</p>
她匆匆進到房間裏，換了一身簡素的裙子，又快步去了前廳。</p>
多年不見，顧水月還是一樣面容高傲清冷，端正地坐在廳內等着小滿。</p>
“見過水月公主。”小滿按照大沛規矩，正式向水月行禮。</p>
水月輕擡雙眸：“你果然回來了。”</p>
小滿腦子一轉，看她的樣子明顯是來者不善，便回到：“怎麼？看水月公主的樣子是很不希望我回來嘍？”</p>
“你說的沒錯，”顧水月毫不遮掩自己的想法，直言道，“下個月初三就是本宮嫁入將軍府的日子，本宮想你恐怕還不知道吧。算算也沒有幾日了，便來看看將軍府這邊準備的怎麼樣了，順便與你好久不見，特來看望一下。以後你我日日要在這府上相處，提前知會你一聲也算是本宮該做的。”</p>
小滿的指甲嵌入手心，她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整個雷府沒有一個人跟她說過。</p>
“下個月初三……”她細算算還有十天時間。馬上新夫人要進門，雷聿修這個新郎官對她竟然隻字未提。</p>
水月望着小滿一臉錯愕的表情，無奈一笑：“不瞞你說，本宮得知你回來時，心情和表情和你現在一模一樣。不過事已至此，你也瞭解本宮的脾氣，向來不爭不搶的，所以你既然已經回來了，將軍也有心留你在身邊，本宮也不多做干涉。”</p>
聽水月說道這裏，小滿感覺自己快要原地爆炸了，卻表面上強裝鎮定。</p>
水月見她不迴應，便接着說道：“原則上按照你與本宮的身份，本宮嫁入這府中，自然就是這府裏的大夫人。不過本宮知道你與將軍自小情深，且早有婚約。所以特許你繼續做將軍的‘如夫人’，喫穿用度都與本宮一樣。”</p>
“如夫人？”小滿咬着嘴脣，“看來小滿要謝謝公主大度了。”</p>
“本宮已經拿出最大的誠意，希望以後我們生活在一個屋檐下，能共同相助將軍。”水月站起身，“今日本宮就是來跟你說這些的。本宮知道你一時也許無法接受，但這份指婚是父皇下旨的，你我皆無力反抗。本宮只是想讓你清楚，身在皇室，身不由己，本宮不想與你爲敵，也望你好自爲之。”</p>
說罷，水月一甩袖子，帶着宮女大步離開了。</p>
小滿跟在後面送水月離府，目送她上了馬車。</p>
水月進入馬車後，掀開窗簾，又對小滿說道：“常小滿，你不做你的北戎代政公主，偏偏要放下身份回來，可見你對雷聿修的一往情深。不過本宮知道你是聰明人，不用本宮提醒你也清楚，雷聿修若是抗旨，後果可想而知。他手握大沛兵權，就算不是本宮嫁入這雷府，也會是皇姐驕陽或者皇妹存希嫁進來，憑你一人之力能擋住多少指婚？雷氏剛剛重歸重用，別因爲你一個人毀了雷將軍的前程。”</p>
馬車啓動，水月放下車簾。</p>
小滿站在雷府大門邊，看着宮廷馬車離開。</p>
晚上，小滿坐在雷聿修的房間看着掛在牆上的那幅畫出神。</p>
“聽說你沒有喫晚飯？”雷聿修回來了，進門看她坐在椅子上看畫兒，故作輕鬆地關切問道。</p>
沈烈跟在他身後，向小滿簡單行禮後，接下雷聿修脫下的披風，掛在旁邊的衣架上。</p>
雷聿修看了一眼旁邊的沈烈。</p>
沈烈低聲道：“早就跟您說了，讓您早點說水月公主的事兒，您拖拖拉拉不敢說，現在您只能自求多福了。”</p>
雷聿修瞪着他：“去，找一隊親衛，把整個將軍府圍起來。”</p>
“幹什麼啊？”</p>
“傳我的命令，今日就算拼死也不能讓夫人離開。”雷聿修嚴肅道。</p>
小滿坐在一邊，聽他們倆你一句我一句，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至於嗎？防我跟防賊似的，還調親衛圍了將軍府，你就不怕傳出去笑話嗎？”</p>
雷聿修見她笑了，心裏的大石頭落了一半。</p>
沈烈也摸着後腦勺咧嘴笑了起來：“夫人，您和將軍先聊，我去讓人去給您做些好喫的去。”</p>
“對了沈烈，我的竼虛獸還在你那兒嗎？”</p>
“我一直幫夫人您養着呢，現在又圓又胖長大了不少，明日我給您送來。”</p>
“不用，你養得好，就一直養你那裏吧。”</p>
“是。”沈烈離開去廚房準備喫得。</p>
小滿斜着眼看向雷聿修：“說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從實招來，顧水月的事兒你要怎麼解釋？”</p>
雷聿修走到小滿身邊，將她攬在懷裏：“我的錯，羨帝突然在朝堂上下旨，我當時沒有直接拒絕。”</p>
小滿問：“爲什麼不拒絕？”</p>
雷聿修答道：“當時並沒有當回事，想着先接了，後面再想辦法讓羨帝收回旨意。”</p>
“可你到現在也沒有讓羨帝收回旨意。”小滿輕哼了一聲。</p>
“娘子大人我錯了，”雷聿修愧疚地抱着她輕輕搖了搖，“我明日就去宮裏。”</p>
小滿撇着嘴一臉不高興：“要不是我回來了，你是不是就開開心心娶水月進門了？”</p>
雷聿修冤枉道：“怎麼會，我都快把這件事忘了。”</p>
“如果羨帝不同意收回旨意呢？還有十日，你就算想抗旨也來不及了。”小滿問他。</p>
“那我就說，如果他非要讓我娶水月，我就帶着你私奔，這大沛軍他們愛給誰給誰去。”雷聿修微笑着看着小滿。明明這話聽起來是句玩笑，可小滿完全相信他說得每一個字。</p>
以前的雷聿修一定不會爲她放棄一切，可她相信現在的雷聿修能說到做到。</p>
“要是真的私奔，你想帶我去哪兒呢？”</p>
“你想去哪兒？”</p>
“我想去南夷巍山看望盈盈和白椴。”</p>
“好，我們就去那兒。”雷聿修點頭答應道，“以前的我很多放不下的，可現在我發現什麼都不如讓你開心最重要。許是死過一次，終於知道這世上最珍貴的是什麼了。”</p>
小滿沉默地靠在他胸膛，雷聿修的心跳聲砰砰在她耳邊響起，像是提醒她這顆心充滿活力和生機。</p>
“你喜歡這幅畫嗎？”雷聿修忽然問道。</p>
“你什麼時候畫的？”小滿問道。</p>
雷聿修想了想：“那時我被万俟琳所傷，傷愈甦醒後就特別想你。夜夜夢裏都是你，而夢裏的你就是這樣，穿得紅紅火火的裙子，裹着白狐裘看飛雪。所以我就把夢裏的你畫了下來，以解相思。”</p>
小滿聽他說着，環抱着他的腰不鬆開，像個粘人的小狐狸一般。</p>
“那白狐裘你裹着真的很好看，”雷聿修接着說道，“可拍了無數人去尋這白狐裘，想作爲禮物送你。奈何白狐難求，所以還得等等。”</p>
小滿搖搖頭笑道：“白狐本就少，你還是別讓人去找了，放白狐們一條生路。而且有你這麼暖和的你，我哪裏還需要什麼白狐裘呢？有你就夠了。”</p>
雷聿修聞言，溫柔地在她額間一吻，“是啊，你有我就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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