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城東臨海，城西臨敬源湖，而城中四季如春，即便北方已是深冬，而湖州城卻依舊翠柳紅桃開遍，美不勝收。</p>
上官魯帶人在碼頭上迎接雷聿修等人。此人個子不高，年紀約有五十來歲，一身舊官服看起來整齊乾淨。</p>
顧水月陪着雷聿修下了船，小滿則和麥兒留在船上。</p>
上官家將雷聿修和顧水月迎走後，小滿才隨着麥兒上了碼頭，由大沛軍在湖州的駐軍隊伍接到一處客棧休息。</p>
舟船勞頓，小滿到了客棧便睡下了。</p>
麥兒看她一路上神色黯然，猜測是因爲自家主子沒法陪她，而是陪着顧水月回祖宅看望老夫人，所以她心情不好。</p>
可小滿早就知道雷聿修對上官氏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她現在身份尷尬不跟着更好。</p>
至於她一路有些失神，完全是因爲想起了上次坐船出行，心裏有些悵然罷了。</p>
小滿一直睡到夜色低垂，才從牀上起來。</p>
麥兒見她醒了，讓客棧小二端上了一些湖州當地的特色。</p>
一桌子湖鮮海產，小滿一點興趣都沒有。</p>
她想去湖州城裏逛逛，可想起雷聿修叮囑的話，只有這家客棧被大沛軍監控着，能保證她的安全，其他地方她絕不能擅自前往，她便放棄了出門的念頭。</p>
好在客棧裏有一戲臺，戲臺上咿咿呀呀唱着當地的戲，看扮相便知戲裏講得青年男女相知相愛的故事。</p>
小滿讓麥兒安排了一處雅間，拉着麥兒陪她坐在裏面喝着茶聽戲。</p>
戲裏男子出征未歸，女子收到他已戰死沙場的消息後跳湖自盡。可沒想到男子從戰場上得勝歸來，成了大將軍。卻看到已死的戀人，傷心痛哭，大罵上天不公。最後男子接受了家裏的安排，娶了一名門閨秀爲妻。</p>
看到這裏，小滿還沒說什麼，麥兒先說道：“我原以爲男子會殉情，卻沒想到竟然另娶，這結局確實有趣。”</p>
小滿輕笑：“如果改一改，女子沒有跳湖，而男子當上大將軍回來後，你覺得他們二人會有結果嗎？”</p>
麥兒被她的問題問住，思考了一陣後，輕輕搖頭：“他還是會和那名門閨秀成親。”</p>
“我也不知道，沒有發生的事兒答案也不唯一。”小滿剝了一顆花生塞到嘴裏。</p>
麥兒仔細想了想小滿的話，忽然明白過來，急忙解釋道：“小姐別亂想，就算您沒回來，主子和水月公主也不會真的成親。”</p>
小滿被她這麼一解釋地有些詫異：“麥兒你想多了，我只是說這個戲，並沒有映射雷聿修和顧水月。”</p>
麥兒沒有多說什麼，看了看天色已經很晚了。</p>
戲臺落下了帷幕，票友們紛紛離場。</p>
小滿也站起身，不再說一句地離開了雅間，回到了房內。</p>
“麥兒，我下午睡多了，現在一點不困可怎麼辦？”小滿在房內用手撩撥着燭燈上的火苗，無聊道。</p>
“要不我陪您說說話吧，”麥兒坐到小滿身邊，“有什麼心事說出來會好一些。”</p>
小滿望着燭火，說道：“雖然你們都不告訴我，但我也猜到顧雲錚和顧雲深兩人爭奪皇位一定搞的朝堂上十分緊張。雷聿修來湖州，除了要查上官家的底，更主要是避一避大沛朝中高壓的氣氛。”</p>
麥兒沒有否認，靜坐在一邊聽小滿繼續說道。</p>
“如果我是他，一定會選擇支持顧雲錚，畢竟有小時候的情分在。但是我聽說上官家準備將一名嫡出小姐嫁給顧雲錚，他害怕將來上官氏會成爲下一個喻氏，所以纔會費盡心思專程到湖州來一趟。而顧水月也一定清楚雷聿修想來湖州，所以她便順水推舟做了人情。至少現在在這裏，湖州上官家看到顧水月和雷聿修琴瑟和鳴，夫妻和睦一定放下了心。”</p>
“我不擔心，”小滿自嘲地笑笑，“可是我會嫉妒。想要霸佔他的每一句溫柔的話語，每一個專注的眼神，每句話每個微笑，陪他喫每一頓飯，和他喝酒聊天品茶賞花，把之前很多很多年欠下的時光都補回來。可是他還有很多很多正事要做……”</p>
麥兒有些驚訝，她還從未見過小滿情緒壓抑的樣子。</p>
“麥兒，我好想逃，逃到只有我和他兩個人的世界去，”小滿趴在桌上，額頭抵着胳膊，口中呢喃道，“其實我心裏一直都很怕，怕總有一天我不得不面對我和他關係的盡頭。所以我想珍惜現在的每一天，不想自己一個人在這裏等待着，麥兒，你說我是不是有病？”</p>
“小姐，您說什麼呢？”麥兒驚訝道，“您只是有些寂寞罷了。”</p>
小滿不再說話，只是埋頭哭着。她現在太依賴他了，從離開大沛登上江船的那一刻起，不知爲何她感到心裏很空，只有雷聿修在身邊時才能填滿。</p>
而他現在不在，她就像心口有個洞一般，冷風會呼呼往裏面灌。</p>
她一直等到了子時，但雷聿修依舊沒有回來。</p>
麥兒勸她不等了去睡。</p>
她躺到牀上，用被子蒙着頭，不知多了多久才睡着。</p>
第二天一早醒來，小滿看看身邊，失望地垂了眼角。</p>
麥兒打水進到她的房間，看到黑着臉，無奈道：“小姐，將軍一定是昨夜有什麼事耽誤了，您別胡思亂想。”</p>
小滿洗漱完畢，這時一位大沛軍士兵來報：“小滿小姐，將軍說他在上官府住下了，過幾日回來，請您放心。”</p>
說着，士兵給小滿了一封雷聿修的親筆信，信上內容很簡單：已入住上官府。一切安好，不用擔心。</p>
小滿跟傳話士兵說了聲謝謝，便將那封信在燭火上燒了。</p>
“小姐……”麥兒擔憂地看着小滿，不知道再說些什麼。</p>
小滿深深吸了一口氣：“麥兒我不放心，你去上官府看看，他是不是好着呢。”</p>
麥兒領命離開。</p>
一個時辰後，麥兒回來。</p>
“怎麼樣？”小滿着急地問着麥兒。</p>
麥兒點點頭：“上官家爲公主和將軍接風，連擺了三日的宴席，將軍暫時無法脫身。”</p>
“他住在哪裏？”</p>
“上官家主宅。”</p>
“和顧水月住一起？”小滿問。</p>
麥兒皺着眉，沒有回答。</p>
“誰在那裏負責他的安全？”小滿又問。</p>
麥兒依舊沒有回答。</p>
“是長風珏對不對？”小滿笑道，“別瞞我了，我早就知道長風珏現在是雷聿修的暗衛，一直在暗中保護他的安全。而這次湖州執行，長風珏已經提前到了。”</p>
“小姐……您別我會啊。”麥兒急了道。</p>
小滿苦笑：“你讓我再怎麼繼續信他說的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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