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光熙以降,永嘉之亂而中原陸沉。爾等諸胡竊取神州,以至白骨遍野而兀鷲翀於霄漢。爾等諸胡不服王化,屠漢家子弟以爲樂。淮北本沃土豐饒,而今赤地千里。此番光景,見之無不泣涕漣漣。
諸胡暴戾,恣意妄爲。饕餮放縱,傷化虐民。禽獸之行,在於聚麀,人倫之體,別於內外。
使北地漢家之子,戰戰兢兢,如臨深淵。
使南渡衣冠之士,忠憤填膺,有淚如傾。
今朝王師北上,劍氣衝而北地平、驅狂胡而定六合。
爾等狂胡若負隅之頑抗,則王師既至必玉石俱焚。如順應天命以降王師,則保家室不失。天運浩蕩,順之則昌、逆之則亡。爾略陽苻逆,豈敢抗國朝天威以行叛亂之事。本應大軍擒爾,斬之以儆效尤。而今官家仁愛,與爾生路。切不可一意孤行以拒王師,有負官家之所望。
而萬望時窮勢屈之時,委質虜廷之漢家子再三思量。天經地義,華夷之辨甚明於心;木本水源,忠孝之良節義自在。至如胡人,受國朝之豢養,卻不思反哺之事而摧殘華夏之土。爾等乃深服教化之漢家子弟,豈可於胡人鞍下屈身
且看北地之境遇,父兄既受其刑毒,妻女甚被其宣淫。爾二三子弟,尚爲帳下之奴;百千弱女,竟作胡中之婦。報仇雪恥,豈待異時;歸正反邪,端在今日。
再告其餘之雜胡,爾等雖非華夏之族,如願改衣冠而服王化亦爲國朝之子民。
故諮告爾,想宜皆知。”
劉裕奉謝玄的命令洋洋灑灑得寫下這篇簡短的檄文,一旁的鄭馨一邊看一邊臉色在不斷的變化起來。
“唉,還真是不太想打仗啊。不過這幫子胡人欺人太甚,亂我中原日久。如不引軍北上痛痛快快的戰一場,還當我漢家無人呢
只不過啊,這一打仗就要生靈塗炭。不管是胡人打胡人,還是漢人打胡人。這受苦得還是百姓,真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夠讓諸族和睦、天下歸一啊。別管是胡人亦或是漢人,只要能夠安安分分的就好了。”
“我說寄奴啊,前幾日看你的詩文還以爲你是個純粹的漢家北伐者呢。現在居然還能憐惜我們這些胡人的性命了,還真是讓小女子刮目相看呢~”
“我不是跟馨兒說過嘛,我劉寄奴想要北伐、想要驅趕胡人只是看不慣這幫子雜碎欺凌我們漢家子弟罷了。我劉寄奴身爲漢家子,自然應以漢家王業爲基本。
至於有朝一日真的天下歸一,那些服從教化的胡人又與我們漢家子何異所謂夷狄入華夏,則華夏之。皆是百姓黎庶,我身爲國朝將佐自然應萬分憐惜,不應有偏頗之處。皆是父母生養之人,又何來高下之別呢不知馨兒是否認同我的觀點,我可是都不敢把這番話說出去呢。”
到底是後世來的思維,他劉寄奴深受大團結教育還是幹不出這個時代那些種族報復的事情。就算是在東豫州處理那些胡人俘虜,也都是交給孫無終或者檀韶去處理。他自己都是不願意去想,也不願意去看的。
“我當然是理解寄奴的,也知道你這番話一旦說出去可就是漢家子公敵了。
唉,寄奴你說什麼時候才能實現諸族混一、天下大同的理念呢”
鄭馨靠在劉裕的肩膀上,有些莫名傷感的問了劉裕一句。
“馨兒自不必苦惱,萬一你夫君我劉德輿能夠實現這個願景呢”
劉裕撫摸着鄭馨柔順的頭髮,而後輕聲細語的安撫鄭馨起來。
其實劉裕對自己的話都是沒有什麼信心的,因爲當下的時節這諸族關係可跟後世大不一樣。
在經歷晚清與mg近百年的對外抗爭當中,華夏諸族共和一統的理念早已經深入人心。入華夏者皆華夏也,出華夏者亦爲僑民矣。而當下這種紛亂複雜的民族矛盾,可是難以解決的事情。
胡漢相爭近百年,各中矛盾難以消餌。而諸胡之間,漢化程度頗高的略陽氐與本部漢姓匈奴對漢化程度不高的羌、羯、鮮卑也有很大的成見。
劉裕知道,現在要想實現諸族混一,天下大同的政治理念,就只有兩個方法而已。
一是等着北方胡人紛紛漢化,而後在一個合適的時間點上由漢家豪門奪回政權。比如正常歷史上的隋承北周基業,進而一統天下。
二是南朝北伐,先把所有未漢化的胡人趕出中原。再統一天下之後,去慢慢同化與融合這些民族。
劉裕知道,他要走的第二條道路是基本上不可能的。且不提南朝北伐成功的概率,這華夏浩浩五千年的歷史上除了朱元璋以外還真沒人做到過。就是掃清北方未開化的胡人,就是個很難的問題。
而且南方本地的江左士族與嶺南豪族都不太想北伐,這給南朝的北伐大計拖了不少的後腿。
“好了,好了。寄奴你就別安慰我了,現在我啊可是不想去思考那些有的沒的。只想着安穩的過日子,萬望寄奴你征戰平安就好。”
劉裕笑着點了點鄭馨的小腦袋,然後調笑着說道“現在知道我劉寄奴是你夫君了這前幾天哭着喊着什麼劉司馬您自便,小女子遠離故土不願苟且。
那個烈女去哪裏了這可不是我認識的略陽鄭馨吶,難道是我劉寄奴的人格把你給征服了”
鄭馨聞言紅着小臉白了劉裕一眼,而後傲嬌的吐槽道“當時以爲你就是個鄉野丘八,沒想到還是蠻有才氣的。這不是當時我鄭馨看走了眼,現在接受了不是”
劉裕聞言哈哈大笑了一聲,而後起身探出腦袋對帳外的護衛說道“告訴荀子慶、鄭臨帆二人,待會不用來了。汝等校尉大人今天有大事,打擾了吾可是要治罪的”
劉裕笑的很是不要臉,這讓帳中的鄭馨感到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