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陽則沒精打采地坐在桌前，弓着背，見到愛娜，擠出一個笑臉。</p>
“別喪了，喫點甜食吧，會讓你心情好一些。”</p>
隔了兩秒，烏陽打開一袋可可糖，將兩顆咖啡色圓豆丟進嘴裏，低着頭，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p>
“一個心黑的老頭而已，你不用太計較啦。”愛娜走過去，摟住烏陽的肩膀。</p>
感受到同伴的溫度，烏陽似乎好轉了些，“那一次，和以前不太一樣。在巴布斯黑賽場時，雖然我每天都在殺人，可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可剛纔……我感到自己好像換了個人。”</p>
愛娜一時不知道怎麼勸解，陷入沉默。</p>
當一個人的信仰被擊碎，任何安慰都是徒勞的。</p>
信仰？</p>
愛娜忽然有了明悟，“我父親說過，即使再壞的人也有心善的一面，同樣，再善良的人也難免心存惡念。你在乎那個老禿頭，是因爲他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你以爲的‘善’，可實際上，他本就惡念居多。”</p>
“你崇拜的嚮往的不是大公，而是和平的象徵。現在，大公破滅了，可象徵無處不在——你看，我們不都可以成爲你心中那個虛擬的大公嗎？甚至喬納森那傢伙也行。”</p>
烏陽轉頭看着愛娜的眼睛，真摯地感謝：“謝謝你，愛娜。我感覺舒服多了。”</p>
他有些彆扭地說，“那個，你能不能先出去，讓我自己喫點甜食？我現在感覺你好像我的長輩一樣。”</p>
愛娜笑着起身，“哈哈，你叫我媽，我會給你零花的。”</p>
……</p>
昏暗的地牢內，一段隱含恐慌的誦唸聲響起。</p>
“世難平，淨靈趨難，淨身淨神淨難淨世界。是無上聖主，慈發生命、陽光、黑夜、寧靜、豐收、智慧、和平、康健……”</p>
噠噠腳步聲傳來，使聲音一頓，又繼續朗誦。</p>
赤火出現在鐵欄另一側，聽着大公“虔誠”的祈禱聲，露出戲謔的笑容。</p>
“你竟然是波爾摩比達斯教的信徒？一個心術不正，**旺盛的老頭……真是諷刺。”</p>
大公瞥了赤火一眼，“我只是遵從內心的呼喚。”說完，繼續誦唸《聖言》。</p>
“別唱了，你每唱一個字，都是對聖主的侮辱。”赤火皺眉說。</p>
“我是虔誠的信徒，我死後，聖主會接納我，擁抱我。”</p>
“你認爲自己的行爲符合‘聖訓’？你改下無盡深淵，受永恆孤寂之苦。”</p>
大公終於不再誦唸，擡眼與赤火對視。</p>
“你認爲，我們的區別在哪裏？”</p>
赤火“呵”了聲，“我不是來與你辯論的。在你剛纔的誦唸，和與我的對話中，我只看見兩個字。求生。”</p>
“你接下來，準備順着話題以激烈的情緒爲自己辯解，說明自己有多麼努力守護格羅鎮，多麼爲人民盡心盡力，即使犯些小錯誤，也會得到聖主原諒是嗎？”</p>
大公看見赤火靠近了些，打斷了他的話。</p>
“雖然聖主說過，‘人都有偉大的一面，只是他沒機會展現’，不過我不準備仔細探究你那卑劣的品性中到底殘存多少‘偉大’。”</p>
赤火伸出拇指和中指，做出預備彈指的動作，“我這次來，只是爲某個問題排除些錯誤選項。”</p>
一束火苗飛起，落在禿頭老者腦頂，他記得牀腳有一桶水，急忙跑過去將其端起，澆在自己頭頂。</p>
可火苗非但沒有熄滅，反而逐漸擴大，高溫比火焰先一步“掀開”他的頭皮，融化他的骨骼。</p>
“咦，我忽然記起，無論客觀角度還是主觀角度出發，你似乎都是壞的。”赤火轉身離開，“一次失敗的實驗。”</p>
快到中午時，曼普金斯帶領衛隊制服了小鎮的武裝力量，並以依靠大公高山族僅剩的戰士高力姆的死亡進行威懾，效果還不錯。</p>
在赤火，烏陽，曼普金斯的商討下，決定衛隊留下守住格羅鎮，同時派出隊伍搜救集中附近的人類，同時統計小鎮人數，鞏固防禦工事。</p>
赤火，烏陽和愛娜則單獨離開，去往已經被下2層異獸卡亞佔領的維和軍駐城。</p>
————</p>
原維和軍駐城，政府大樓。</p>
一頭長有銀藍色毛髮的異獸突兀出現。</p>
兩頭異獸守衛被嚇了一跳，定睛看去，鬆了口氣。</p>
“風爪狼？”一頭犬屬異獸用特勒斯語自言自語了一句，隨即厲聲道：“離開這裏，頭領正在開會，誰都不接見。”</p>
通體銀藍的異獸正是疾風。</p>
牠遵從尼卡的命令，清晨從特勒斯王宮出發，並於太陽初升時抵達駐城。</p>
“頭領？”牠有些納悶，“帶我去見卡亞，是輔相的命令。”</p>
犬屬異獸皺眉，“頭領很忙。你怎麼證明自己？”</p>
牠說着，忽然發現眼前的風爪狼不知什麼時候消失不見。</p>
源自野獸的直覺使牠在腦海中看見身後兩顆清亮的大眼。</p>
兩頭守衛猛地回頭，發現身後的疾風。</p>
“這樣可以嗎？”</p>
犬屬異獸想到什麼，兩隻爪子微微顫抖；牠低下頭顱，將脖頸展示給對方，顫聲說：“疾風大人。我這就帶您見頭領。”</p>
……</p>
政府大樓四層會客廳。</p>
四張沙發圍着一張茶几，其上都坐着誰。</p>
卡亞，另外兩頭異獸與……一個人類。</p>
那男性人類中等體型，兩手放在大腿間，顯得很拘謹，當然也很緊張。</p>
“你說，再過兩天，會有大量物資從海上運到這片大陸，那與我們有什麼關係呢？”卡亞沒釋放出一絲危險的氣息，略感興趣地詢問，“畢竟作爲一羣‘野獸’，我們只要喫人就好了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