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了,但未睜眼。
他聽了聽,用身體感受四周。
身邊很安靜,而他所躺的地方也很舒適。
他嘗試控制精氣,悄悄在身下蔓延,卻發現,自己竟無法調用體內的精氣。
“好了,醒來吧,喬納森。”
一道聲音就在牀邊響起。
聲音聽上去沒什麼起伏,很是淡然。
喬納森睜開眼——入眼的是一間很現代化風格的屋子。
他蓋着綢緞被子,地上鋪着米色瓷磚,牆上掛着液晶電視,飄窗上還養着兩盆多肉,窗外景色宜人,似乎是一樓的小院。
而那聲音的主人,就坐在屋子中央空地,特別擺在那的木椅上。
他雙鬢斑白,身材高大,一身棕色西服,大小適宜,不會撐不起來,也不會顯得鼓脹;看上去大約四、五十歲,四平八穩的端坐着。
他身旁,坐着一位看不出年紀的女士。
女士頭戴麻紗禮帽,面部也被帽檐垂下的紗布遮擋。
喬納森撐起上半身,靠着牀,冷冷注視他們。
他左手偷偷塞到屁股底下,發現萊瑞克用於確認他位置的LL-013被處理掉了。
至於文書留在他體內的,用於定位的一粒精氣,估計也被清除。
喬納森不準備抱着不必要的念想。
“你可以盡情提問,喬納森。”雙鬢斑白的中年男士說,“或者,我從17年前,蘇尼亞山區的鋼頭軍開始,給你講個故事。”
【17年前,凱森,鋼頭軍,我,貝貝,弗朗克雷人,第二段人生……】
一瞬間,喬納森有了諸多聯想,但他並未作出反應,保持着冷酷的眼神。
見狀,中年男士自顧自講了起來:
“17年前,你的父親約克斯和母親莉蓮,帶着你逃到鋼頭軍的駐地。爲了幫助你躲避族人追捕,他們躺在木板上假死,而你,則真切地死去了。”
“我還活着。”喬納森說,“而且,17年前,我纔剛出生。”
中年男士並沒回答他,繼續講着故事:
“約克斯盜用我的能力,給予你新生,使你擺脫了與族人的聯繫。”
“同時,米貝的母親米蒂懷着他,與她的丈夫留在了鋼頭軍。約克斯和莉蓮繼續躲避追捕,爲米蒂和他丈夫爭取到很長一段時間——直到米蒂‘死去’。”
【聯繫?靠重生才能擺脫的……聯繫?約克斯他們,米貝的父母,爲什麼要逃?】
喬納森的腦袋有些轉不過來了,而對方那些話,離奇得好像真就只是一段故事而已。
“既然你在追捕我和米貝所謂的父母,又爲什麼放任我們一直到現在?”
“米貝呢?!”喬納森陡然想到這,寒聲問。
“我今次,只將你帶了回來。米貝有他的目標,而我會給予鼓勵。”雙鬢斑白的男士說着,繼續回答喬納森的問題,“當我們通過米貝發現你時,你早已加入萊瑞克家族。”
“萊瑞克,即使是我,也不會忽視他們的存在。後來,你和米貝又成爲科特生命研究院的學生,這兩方,都是我們在拉攏的勢力。”
“你好像很確定我和米貝會加入你們?”
“你和米貝都是弗朗克雷人,是我的族人。
“是嗎?”喬納森問,“那約克斯,莉蓮,還有米貝的父母呢?他們難道不是你的族人?”
“你可以盡情提問。”他重複道,似乎準備直到喬納森滿意爲止。
“萊瑞克發生了什麼事?”喬納森盯着神態自若的中年男士,放在大腿上,捲曲用力的雙拳出賣了他的緊張。
男士眉頭一挑,有些詫異。
“目前尚不明朗,你可以事後自己尋找答案。”
喬納森沉默下來,似乎不準備進一步提問,確認對方故事的真實性。
他害怕故事成真。
他只認識凱森這一個老爸。
“看來……你與萊瑞克之間,感情很深。這很好。”
男士並不將喬納森的疏遠放在心上,“也許我該說一說故事中,那些人物的能力……”
“我的能力,‘新生’。你父親約克斯的能力,‘存儲’。米貝母親米蒂的能力則可以在一定範圍內,替代所有人記憶中的某個人物。”
【所以,約克斯事先使用“存儲”,獲得一次或多次“新生”……不對,如果有多次,就不至於只給自己使用,所有人輪番使用,可以全部擺脫所謂的“聯繫”。】喬納森想。
【而鋼頭軍所有人都知道的,鋼頭不甚在意的情人米蒂,實際上是另一位悲慘的女士,米蒂只是利用能力,在其他人的記憶中代替了對方。】
中年男士口中的幾個能力,似乎真得使故事完善起來。
唯一的疑點,好像只有那個非死亡不得擺脫的“聯繫”了。
喬納森雖然不願承認,但卻也找不到可以否認的關鍵點,畢竟就連凱森也推測過,他就是弗朗克雷人。
【那麼,“弗朗克雷人擁有第二段人生”這種坊間傳聞,也來自面前看似正當壯年的傢伙?那傳聞傳了多少年?】
喬納森心頭震驚無比,弗朗克雷族羣,似乎比傳聞中還要匪夷所思。
“爲什麼抓我來,你……或者說弗朗克雷人要做什麼?米貝的事業,怎麼就得到你的支持了?”
雙鬢斑白的男士平淡迴應:“放任你和米貝,只能算一步閒棋。畢竟單你們二人,不足以影響大局。但現在,喬納森,你有能力,也有義務該承擔一些事了。”
“什麼事?”
“稱霸世界。”男士神情平淡地說。
“呵……”喬納森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們不愧是‘一家人’。”
男士當然看出銀髮少年的不屑,說道:“破曉是我們的。對應聯邦八洲大元帥的破曉八大元帥,都是弗朗克雷人。”
“辛那瑞拉是我們的。”
“東洲奧博蘭帝國……”
“是我們的。”
喬納森面色肅然,渾身隱隱有些發抖。
男士見銀髮少年似有些驚慌,走上前,輕扶了扶他的腦袋,柔聲說:“你們都是我的孩子。”
喬納森想起親手被自己暗殺的伊那·維赫曼,想起買官之後慘死在牀上的路伯田·布朗,想起綠舟上那次入侵……
“爲什麼?你們個個能力非凡,想要什麼樣的生活不是輕而易舉?”
男士奇怪地看向喬納森,眼神中並沒有想象中的瘋狂或欲求。
“想要稱霸世界……”
“需要理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