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大殿後方飛身而下。
小鬼只有一條腿,跑的慢,倆人順着血跡,沒一會在後花園的一個草叢裏找到了他。
戒心深呼吸,將腦海中那些虐待兒童鬼的恐怖想法壓下去。
“你知不知道聽人說話不能聽一半做鬼也要講規矩,你不能因爲自己小就壞了規矩,你看看,你嚇壞了多少人,又壞了我多少事兒,你在人間肆意妄爲沒關係,但是到了下邊這樣做是要受罰的,到時候有的是壞脾氣的鬼教訓你,那時你就有的苦頭要吃了”
小鬼縮在一個角落,懵懂的大眼睛大大的張着。
戒心扶額,嘆口氣,心累擺手:“算了,跟你說也不懂,一會你千萬不要再擅自行動,一定要按我說的做。”
說完戒心彎下腰從布袋裏抽出了一個乾淨的黑布,將他一包,也不嫌血腥味難聞,舉起來便抱在了懷裏。
小小的一隻鬼縮在她臂彎裏,懵懵懂懂的。
還挺乖的
戒心忍不住低頭打量了一下他還沒張開的五官以及被胎蠱咬的參差不齊的肢體斷面,心疼了一下。
還這麼小,小到別人欺負他批評他也不知反駁,還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嬰兒兇手怎麼下得去手呢...
戒律上前安撫的拍拍她的脊背,喟嘆:“師妹,這就是他的命,你也別太傷心了。”
戒心擡頭看向他:“走吧,去冷宮。”
今晚她一定要捉住那個喪盡天良的兇手。
...
“宋枳,依你看這件事是宮內嬪妃所爲還是南疆那些部落倖存者存心報復呢。”
皇上背對書桌站着,一手背在身後,一手頭痛的扶額,他鬢角的白髮一夜之間多了許多,顯得憔悴又老態,不像四十多,倒像五十多歲的老頭。
宋枳病弱的咳了咳。
“回皇上,現下一切線索不明,微臣不好妄下猜測,一切還得等德文大師趕到纔能有所決斷。”
皇帝轉過身,燭光在他瘦薄的臉上晃晃悠悠:“朕對不起你們宋家啊,雲妃第一次懷上龍嗣就這樣被歹人所害,現下她傷心至極,躲在寢殿不見任何人,朕真怕她想不開,到時讓你們宋家白髮人送黑髮人。”
宋枳蒼白的臉很平靜,他順從的低下頭顱,善解人意道:“爲皇上孕育子嗣是雲妃的榮幸,而未保全龍嗣則是她之過失,現下她躲在寢宮不出來只會叫我這個哥哥羞愧難當,重要的是皇上一定要保重龍體,不要因爲小皇子的事太過傷心。”
皇帝狹長的眼落到宋枳臉上:“愛卿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宋枳臉色淡淡:“是。”
皇上傷懷的搖搖頭,沒再說什麼。
這時御書房的外傳來聲音。
從雲妃寢宮一路疾馳奔來的侍衛跑到御書房臺階時,因爲太過慌張絆個狗喫屎,他原地狼狽的滾了一圈,然而來不及掃掃身上的土便連忙在門外跪地道:“皇皇上,雲妃寢宮小皇子的屍體詐詐屍了”
“什麼”皇帝悚然,“進來說話。”
挎刀侍衛走進門,顫着腿跪下:“稟皇上,小皇子他他他他方纔詐屍了。”
“一派胡言”皇帝聽清了他的話,氣的臉色青紫,“何來詐屍”
“什麼佩兒險些嚇暈”
皇上一聽皇后的名字,當即顧不得什麼詐不詐屍,撂下所有人趕忙跑去雲妃寢殿。
太監侍衛們見狀,迅速連成一串追在他後邊,方纔那名報信的禁衛亦跟了上去。
御書房一下子空了下來。
宋枳獨自一人坐在晃悠悠的燭光裏,半張臉藏在黑狐狸毛中,臉色慘白的像鬼,呼吸輕飄飄。
“阿武。”宋枳對着門外道。
阿武從門外走進來,彎腰拱手。
“府內兩位大師睡了嗎。”宋枳黑白分明的眼略有深意地盯着阿武。
阿武語氣平淡:“沒有,他們現在正在雲妃寢殿的屋頂上,不知在做什麼,屬下沒敢靠太近。”
宋枳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笑,他指了指阿武:“明天你繼續看着他們,還有你現在立刻傳信讓阿文送雲妃的庶母過來,就說雲妃情況糟糕,急需家人關懷,這樣方顯我宋府之寬厚。”
阿武應下了。
回頭一想多問了一句,“那您呢公子,是回府還是去雲妃那裏。”
宋枳看向外面漆黑的夜空,紅脣勾起玩味的弧度:“自然是去雲妃那裏,這金陵朝數十年風平浪靜,如今一朝風起雲涌,竟然便是皇子詐屍這等好戲,兩位大師爲我傾情排演瞭如此精彩的大戲,作爲觀衆我又怎能缺席。”
阿武推着宋枳走出御書房,行進速度不快不慢充分照顧宋枳病弱的身體與脆弱的肺部。
一出門,一股冷風便欺負人似的爭先恐後地鑽進宋枳病弱的身體。
宋枳忍不住被凍得發抖,阿武一見,連忙把他狐裘大衣後面帽子給他戴上,順帶着將自己的外衣也搭在了他肩頭
宋枳知道自己的身體多差,也就沒推辭,素白的手向前拽了拽肩頭的外衣,宋枳感覺好些。
“今天兩位大師說筠瑤是被京郊的一處山村拐走的,有結果了麼。”
阿武回稟:“查到了,是盤龍山上的山賊乾的,他們把京郊一處山村的村民全部殺死之後自己僞裝成了村民,靠截住過路的女人賣去妓院賺錢,筠瑤小姐跟着華容表小姐在偷溜出城不小心被那夥山賊逮住扣了下來,只不過兩位大師去的時候華容表小姐已經死了。”
“怎麼死的。”宋枳的聲音吹在呼呼烈烈的寒風裏,分不清是風更冷還是他的話更冷。
阿武想到宋華容的死因,難受的沒有立刻回答宋枳的話,他竭力將心情梳理一番之後這纔有了聲音:“先奸後殺,屍骨無存”
宋枳敏銳的捕捉到他語氣裏暗含的不忍,略微偏過了頭去:“你在同情宋華容”
阿武慢慢推着他向前走,眼角瞥向左下,喉嚨發緊:“我只是覺得,並不是所有女子都有華容表小姐那樣的勇氣,所以公子你是不是應該”
突然宋枳嘴角下拉了一點,那絲下拉的弧度極其微小,正常來說根本看不到,然而阿武就是看到了,脊背頓時驚悚的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