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
風粼粼笑看着他,“我倒是覺得藍小姐很好。”
凌鬱故意長舒了一口氣,“怎麼辦呢?可我覺得她很煩!”
“你以前不是也覺得我很煩嗎?”
不愧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年的人,風粼粼一句話就說中了凌鬱的命門,讓他哭笑不得。
但還得強裝着笑意。
“丫頭……你現在,是不是在恨怨我?我一早知道你的祕密,卻隱瞞不說,讓你吃了那麼多的苦,辜負了你的信任!你一定很討厭我了吧?”
“我最討厭別人騙我。”
風粼粼長舒着氣,“但我不恨你。因爲,你並沒有做錯什麼。”
凌鬱疑惑望着她。
那個他心裏一直沒長大的小丫頭,神色淡漠如霜,“你有你的身份,你爲了自己的信仰而活,就像我爲了真相必須活下去一樣。
你每一次面對我時的愧疚,一定很痛苦吧?就像我被噩夢驚醒無數次的夜。
你當時沒有告訴我真相也是爲了救我。如果是那個時候的我,一定會不顧一切的衝動去報仇。或許,我唐家十幾口的枉死之仇難報,還把自己的命白白搭進去了。”
凌鬱一邊對她肯定的點頭一邊說,“看到你有這樣的覺悟和轉變,我真的很欣慰,也放心了……放心,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心照不宣間,他又慢慢開口,“丫頭啊,你說的這些都沒錯!掌門的確有不臣之心,意圖禍亂大渝。可你知道爲什麼先文帝的近身太監,會成爲天華門的禁忌嗎?爲什麼掌門要滅唐家嗎……”
是啊,風粼粼不知道,“這就是我暫留他們一命,同意和親的原因。”
凌鬱贊同的點頭,“的確,殺一個人容易,悔一個人才難!他們害你家破人亡,這等血海深仇換作是我,也不會就這麼輕易殺了他們的!殺人誅心,你做的沒錯!”
風粼粼悶聲道:“我父親是天華門掌門大弟子,即使我孃親當年假死出宮,我父親辭去天樞司一位,兩人避世而居,哪裏又得罪了他?讓他不顧師徒情分,連自己最得意的弟子都狠下毒手?
總不是,他不止覬覦大渝皇帝寶座,還擔心我父親奪他天華門掌門名位?”
凌鬱冷漠的搖着腦袋,“我曾經告訴過你,你永遠無法知道,一個人爲了保守祕密,會撒多少慌,做多麼恐怖的事情。”
她冷笑,“我父親知道掌門的祕密?”
“沒錯,禁地的真正祕密。”
……
陛下定好的和親之日。
蘇魘拜別齊王齊王后的時候,那兩人的臉上並沒有深刻的離別悲傷。若無其事的淡然樣子彷彿,蘇魘只是出宮溜達了一趟,很快,並且一定會回去一樣。
馬車離開齊國遭受的待遇倒是比來時客氣多了。
除了有幾個蘇澹一黨勢力的人故意挑釁高聲吶喊“不祥之人滾出齊國!”之外,什麼爛菜砸車刺客攔路的低級把戲倒是全消失了。
而且那幾個敢在國公爺面前放肆的笨蛋,也在他喊出第三遍的時候被侍衛五花大綁堵住嘴巴拖了下去,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如果那個受陛下指令在必要時候殺掉齊國質子的女人,心裏沒有過一絲絲動搖的話,也算她一個!
可沒想到離開齊國時齊王居然派了國公,王后的親弟弟易雲海前去護送。
本以爲來去齊國的路上定然艱險辛苦,麻煩不斷。有了國公爺保駕護航,順利的還真讓人有些不適應。
……
幾日的趕路很快就到了齊渝交界之地。
但衆人都沒有想到,陛下會派太子蕭耀爲和親使,護送齊國質子回渝。
大家心知肚明,蕭耀不是來護送的,齊國質子也不會真的回渝。
好不容易出了狼窩,豈有再自己送回去的道理?
還不是爲了那個被困在渝州的齊國二王子。
……
快要到渝州城外的那一夜,兩方隊伍平靜的讓人不適應。
就像暴風雨來之前,總是格外平靜。
風粼粼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她從頭上摘下了離渝時凌鬱送給她的髮簪。他還記得凌鬱說過的話,這個簪子,要在他死後打碎,陪他一同入葬。
然而,她拿在手上斟酌了一下後,直接用力扔在了地上。
就像那天,凌鬱將太后送來給她的鐲子拋在了地上一樣。
簪子裏面果然有東西。
所以凌鬱纔會識破太后的手段。
她彎腰將被打碎的簪子撿起,並從裏面拿出了一個信件樣子的紙條,打開。
只是,信紙上面沒有任何的話,只有十幾個枯燥的草藥名字整齊的排列在上面。
是一個藥方。
風粼粼瞧着那些熟悉的藥材名字,才知道凌鬱給她的,是治她身體的藥方。
原來,凌鬱自離開渝州踏上回齊之路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會死的準備。他若死了,最不放心的,還是她。
他要做什麼?
爲什麼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而且直到現在,他彷彿什麼都還沒做。
小心翼翼的收起了藥方,風粼粼卻真的想寫封信。
左右沒有筆墨,也沒有任何可以寫字的東西。
她撕下了衣衫的內襯,咬破手指,以血滴在布縷上,洋洋灑灑的寫下了幾個大字後。
嘴角勾出了一抹複雜的笑意。
……
次日天還未亮,營帳周圍便起了沙沙的腳步聲。
風粼粼驀地睜開了眼,外面影影綽綽的印着幾個佝僂人影,她輕身而起匿在了角落。待那幾個偷偷摸摸的刺客走進來對着僞裝成人形的被子一頓亂砍時,悠閒出現。
她抱臂看着忙活的幾人,“砍夠了的話,可以停了!”
伴隨着那幾個刺客的驚慌回頭,一捧白色的粉末也撲面而去。
一陣左晃右晃的眩暈後,昏死過去。
“風大人?!”
有人緊急跑過來救人,看到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刺客,這才舒了一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