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了了一眼玉妃宮方向,並未問及。倒是脫口而出了一聲質問。
“已經這麼久了,王上難道一點救丫頭的辦法都沒想出來嗎?還是王上根本就沒想救丫頭?”
蘇魘仿若未聞,一直往前走。
“我得知蕭赫將她禁錮宮中,後又轉去了天牢!丫頭體弱,如何受得了那陰潮之地?”
凌鬱喋喋不休的想跟過去,卻被一個侍衛攔了,他執拗不過那人出鞘一半的刀,氣得對着蘇魘的背影大喊,
“蘇魘!你要是沒膽,就放我離齊!你不去救丫頭,我去!”
那位尊貴的齊國新王終於停下了。微微回頭,示意讓他跟上來。
“讓開!”
凌鬱氣勢的推開了那個咬牙切齒看他冒犯王上的侍衛,疾步走到了蘇魘的身邊。
自從渝州回齊之後,蘇魘不止不見蘇澹也不見凌鬱。雖然沒有罰他,但也派人監視他,不會讓他再生出任何異動。
“王上就是這樣保護丫頭的嗎?看來我家丫頭是生了眼疾,纔會看錯了人!需要我給她好好醫治醫治了!”
凌鬱眼神輕佻的看着他,揶揄說道,“王上如果不行的話……我行!”
……
“報!——”
就在蘇魘的眸子逐漸變得陰沉的時候,一個突然跑來的聲音打斷了兩人劍拔弩張的眼神交流。
“王上!渝州陛下派人送來密信!”
“渝州??”
凌鬱一下子來了精神,瞪眼看着蘇魘將那封信讀完,狹眸緊眯,薄脣緊閉,一言不發。
“是蕭赫送來的嗎?”
凌鬱擔心不已,
“這信裏是不是說了丫頭的事?”
“他把丫頭怎麼了?他是不是用丫頭威脅王上?王上打算怎麼做?”
似乎是有些等不及蘇魘的回話了,凌鬱一把將那封信從蘇魘的手中搶過,嘴角顫抖的看了起來。
“大膽!”
身邊的侍衛拔出了刀,也被蘇魘的眼神攔下了,示意別管他。
欣賞完凌鬱由青變紫,由紫變紅,由紅變白的臉色變化後,蘇魘輕飄飄的從他手裏拿回了信,
順便在他耳邊低聲問了一句,“凌太醫現在還覺得我,不行嗎?”
周圍的侍衛都豎耳聽着,不知道是從哪裏傳出來的,恨不得將牙齒咬斷的咯咯聲音。
丫頭懷孕了?
她已經是蘇魘的人了……
什麼時候的事?
沒想到丫頭體寒至此還能有孕,到底該不該替她高興……
凌鬱的心裏好像被人繫了一個死結,雖然又被人解開了!但留下了難以舒展的勒痕。
雖然早知結果,但還是心有不甘。
……
“凌鬱?!”
一個嬌亮的聲音從遠處迫不及待的歡喜喊着。
眼瞧着藍楚楚走近,和蘇魘行了一禮後,嗔怨的質問凌鬱,
“拜見王上!”
“凌鬱!不是說好了今日陪我一起釣魚的嗎?我等了你那麼久,你怎麼都不來?”
凌鬱隨意的敷衍了一聲,“忙。”
“你有什麼可忙的啊?那你現在忙完了嗎?”
藍楚楚見凌鬱不言,又將頭看向了蘇魘,“王上,你們的事情說完了嗎?他能和我走了嗎?”
蘇魘脣畔勾笑,淡淡說道:“這裏沒有凌太醫的事情,因爲我的事情,他幫不上忙!”
凌鬱的臉,徹底黑了。
他咬牙看着蘇魘步步朝他逼近,聲音低低,“凌太醫如今自顧不暇,”
他斜了斜站在凌鬱身邊的藍楚楚,“王后之事,就不勞煩凌太醫操心了!”
自顧不暇?
王,王后?
這兩句話的殺傷力太大,以至於蘇魘的身影沒了好遠,凌鬱都還沒反應過來。
“凌鬱?”
藍楚楚在他面前揮着手,擔心的問,“你沒事吧?”
蘇魘方纔話裏的意思是,他會救丫頭的對嗎?
可那蕭赫的信裏分明寫着,要齊國繼續向大渝納貢稱臣,並留下丫頭腹中嫡子纔可放了丫頭!
就算蘇魘願意,齊國的大臣和子民會願意嗎?
況且,若丫頭腹中是個女兒怎麼辦?
這分明是蕭赫設下的計,想繼續攏控齊國爲臣,想讓齊國內亂。
藍楚楚見凌鬱愈發陰沉失落的樣子,有些不高興的下彎着嘴角,
“你不開心,是因爲剛纔王上說的王后吧?風粼粼會嫁給齊王,你不甘心,是嗎?”
藍楚楚的眼神裏分明藏着期許,期待凌鬱會說出一個否定的答案。
然而,凌鬱只是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了看她。
……
“我要成親了!”
藍楚楚突然說道。
凌鬱驀地停住了腳,有些疑惑,“什麼時候?”
藍楚楚想了想,“快的話明日都行,慢的話,還要等那人決定!”
凌鬱皺緊了眉頭,“誰?”
藍楚楚張了張嘴,突然笑道:“我不告訴你!”
然後便輕鬆的往前走去,邊走邊說,“我已經和我父親說了,我喜歡他!我這輩子非他不嫁了!我父親心疼我,已經同意了這門婚事!無需六禮,也不需他前途似錦,只等他選個良辰吉日來娶我就行!”
“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這麼榮幸,可以得藍小姐如此擡舉,倒是從來都沒聽你說起過!”
凌鬱斜了一眼藍楚楚,她臉上洋溢的歡喜神色又不像是裝出來的,“藍小姐不打算介紹給凌某認識一下嗎?”
藍楚楚眉眼彎彎的看着他,“你在關心我?”
“我只是好奇!藍小姐曾經拒了渝州第一美男齊國太子的婚約,也就是如今齊王!那麼好的姻緣藍小姐都看不上,如今一心要嫁的,得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啊?”
藍楚楚走近他的對面,使勁的翹起腳尖才勉強能和凌鬱平視,“你承認你關心我,我就告訴你!”
凌鬱不自在的攥緊了手心,慌亂的眼神躲到一邊,拂袖轉身,強裝淡定,“藍小姐不妨說出來聽聽,那人是誰?”
“那你,轉過來。”
藍楚楚同樣也緊張的雙手拉緊。看着那個男人真的回過頭來看她。
“可以說了吧?”
藍楚楚點了點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就是……”
藍楚楚的話雖然說了一半,但卻停下了,又好像說完了。她濃密的睫毛不住的忽閃着,最後鼓足了勇氣瞪眼望着凌鬱。
凌鬱原本還等着藍楚楚未說完的話,可看到她眸子裏那個神色緊張的自己後,
淺淺一笑。
藍楚楚說的是他。
那個神色緊張的也是他。
藍楚楚悄悄紅了臉,“我剛纔說的都是真的!我知道你和風粼粼共同經歷過許多事情,你放不下她!
沒關係,我會等你,等你什麼時候想通了,明白自己不是真的喜歡她,只是依賴那段時光,只是習慣了去保護照顧那個人,徹底放下了那個不屬於你的人的時候!
當你發現自己也會爲了我而緊張,當你的心裏除了丫頭,原來還可以裝下另一個女人的時候,
只要你願意娶我,我就嫁!”
……
凌鬱站在藍楚楚的對面,突然覺得心頭豁然。
依賴那段時光,
習慣了去保護照顧那個人,
也會爲了我而緊張,
還可以裝下另一個女人的時候,
藍楚楚的話字字珠璣,似乎將一個沉睡之人給喚醒了。
有時候,習慣是愛,依賴是愛。
有時候成全是愛,放手也是愛。
而放棄一個不屬於自己的人,不止是愛別人,更是愛自己。
原來執念只是,放不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