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老奴在這裏。”德福見此，知道元楚帝是又被魘着了，急忙上前跪在牀榻旁，握着元楚帝的手輕聲道。
元楚帝將德福的手捏得死緊，“德福，這裏是地獄麼？”
“陛下，您還好好的活着呢，別說喪氣話，您可以長命百歲呢。”德福低垂着頭，輕聲哄道，像哄孩子似的。
四周的宮婢安安靜靜，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上一次打擾德福公公哄陛下的人，現在墳頭上該長草了。
過了好一陣子，元楚帝才從噩夢中清醒過來，他平復了一下心頭的思緒，沉沉開口，“你說朕，將那東西拿出來用了，老祖宗會不會怪朕？”
當初北家能夠推翻前朝建立新朝，除了馬背上打下來的天下，還有就是北家手中緊握着一個寶貝。
只是這個寶貝只有歷代皇帝知曉，外人無從得知到底是什麼東西，甚至更多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這麼一回事。
有知道的，也覺得是北家弄出來唬人的，畢竟總得有個名頭才能吸引更多的人爲皇室賣命，而且若是一點底蘊都沒有，哪裏拿捏得住那些世家大族。
但是德福跟在元楚帝身邊多年，深得元楚帝信重，卻是明白，那寶貝卻有其物，只是有些邪性。
那是一方祭鼎，據說需要十名童男童女的血祭煉之後，再輔佐其他珍奇的藥材服用，可以長生不老。
北家前幾任當家人都覺得那東西太邪門，不是個好玩意兒，封入了私庫最裏面，元楚帝也從來沒有提及此物過，不知道今兒個怎麼突然提起來了。
見德福沒有說話，元楚帝自顧自地道：“朕總是在想，朕是不是太墨守成規了一些，你看年溫芸都知道了那寶貝的事情，說不準其餘幾個國家早就打它的主意了，與其讓它便宜了別人，不如將朕身上的毛病治好。”
德福忍不住勸了一句，“陛下，安元郡主也可以將您治好的，那東西，誰也沒有用過，萬一是假的呢。”
“總不可能復又帝想要個假的玩意兒吧？”元楚帝卻是覺得估計是真的，不過德福說得有道理，慕千兮說了他的病還能治，他還沒有走到最後一步。
元楚帝沉默了半晌，才又道：“今天北老的話，你也聽見了，朕這身體，當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看來是真的要下決定了。”
德福不知道該怎麼回，便跪在元楚帝身邊，陪着他。
“那就先將事情交給兩個皇子打理吧，朕先治病，治不好，再想其他的法子。”他還是不想死，他還沒有將想做的事情做完呢。
“你傳朕的旨意，一，讓安元郡主進宮治病，二，封三皇子爲戰王，願他出馬止兵戈，封六皇子爲文王，望他文能治朝綱，封十三皇子爲平王，十四皇子爲嶽王。”
元楚帝顯然想了很久，說出這些封號都不帶猶豫的，德福一邊擬寫口諭，心中震驚不已，陛下這是有意立六皇子爲太子？還有，幾位皇子都封王了，是不是要離京前往封地？
他讓德福趕緊將草擬的口諭拿走，怕時間久了他反悔。
德福趕緊讓人送去專門的地方擬寫聖旨，等他回來的時候，元楚帝已經枕着玉枕，昏昏欲睡了。
他是睡着了，整個京都卻是燈火如晝，無人敢睡。
“陛下原話當真這麼說？這豈不是有意立六皇子爲太子，將三皇子當做將軍培養？”沈右相的府上，柳一青和餘隨兩個人連夜到訪，臉色俱是疲倦無比。
沈右相道：“柳大人冷靜冷靜，不管怎麼樣，情況暫時對於三皇子而言還是好的地方比較多。”
“話不能如此講，沈老，您別忘記了，陛下如今根本沒有讓三皇子領兵作戰的打算，他這個封號，難免有點給個封號意思意思的味道。”餘隨反駁道。
另一邊，安子仁當晚就去了廷尉府，將還在查閱宗卷的齊成雲拉了起來，道：“陛下將幾個皇子都封王了，你還在這裏查案呢？”
齊成雲手上的案子堆得一層層的，有些不知今夕何夕，這段時間和安子仁也有意疏遠，聽到安子仁的話，他案卷也不管了，“封王？什麼時候的事情？”
“剛剛。”安子仁皺了皺眉，將宮中傳出來的關於元楚帝說的幾句話給齊成雲講了講，道：“你現在怎麼打算？我感覺陛下屬意六皇子。”
齊成雲面色不變，“我能怎麼打算，陛下屬意誰就是誰，我忠於的是陛下，又不是哪位皇子。子仁，你這般說，可是有了其他的想法？”
安子仁神色陰鬱，“我倒是覺得六皇子不錯。”他拍拍齊成雲的肩膀，“你我相交多年，我也不吭你，你給句話，要不要一起？”
齊成雲覺得安子仁是瘋了！
“你忘記爲什麼這麼快你就能坐上少府這個位置了？”齊成雲皺了皺眉道：“還是說，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你還記恨着人家安元郡主呢？”
安子仁臉色瞬間變了一下，“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我只是作爲兄弟，不想將你拋下罷了！且六皇子也有誠意招攬，你跟着陛下，眼看着陛下快要不行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齊成雲覺得自己和安子仁說不通，“罷了罷了，你要去就去吧，我也作爲兄弟告誡你一句，陛下才是天子，這元楚，總歸是掌握在天子手中，你好自爲之。”
兩個人不歡而散。
比起廷尉府的激烈爭吵，齊家就要和平多了，齊左相哈哈大笑道：“你小子算得可真準！陛下果真屬意六皇子，等着瞧吧，沒了北雷風，咱們齊家也能青雲直上，讓那些看笑話的人只能眼巴巴看着！”
這段時間齊家可謂是夾着屁股做人，雖然沒有喫虧，卻也明裏暗裏受到了不少嘲諷擠兌，平日裏那些阿貓阿狗的都敢來挑他們齊家的不是。
齊左相一想到這裏，心中的鬱氣一掃而空，拍着齊家主的肩膀道：“不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