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大年三十的緣故,京都比往常熱鬧了不少,和之前元楚帝壽辰的時候相差無幾。
四周紅綢飄揚,燈籠高掛,各色各樣的遊人密行如織,來來往往皆是一張張笑臉,看了都讓人覺得滿滿都是快樂。
慕千兮也沒有避諱,大大的雪氅之下,握着北霄寒的手,就擠進了人羣。
熙熙攘攘,卻只要一轉身,就能看見他在對自己溫柔的笑。
“小心點。”北霄寒眼見着慕千兮要撞上別人,急忙用另一隻手護着慕千兮的頭。
“老闆,這個東西怎麼賣?”慕千兮看上了一個小攤上的一對小夾子,她看着那狀似鹿角的夾子,心下蠢蠢欲動。
“姑娘,這個是咱自己做的,不值錢,兩個銅板一個。”攤主是個老婦人,見慕千兮衣着光鮮,身邊跟着的男子也高大帥氣,擔心她嫌棄自己的東西太廉價,急忙道。
不過這價格是當真極爲便宜了。
慕千兮笑着蹲下身選了好幾對,給琴書、秋娘一人一對,然後又給了跟在北霄寒身後的寒七一對,對着北霄寒勾了勾手,“霄寒,你低頭。”
四周人來人往,人聲鼎沸,北霄寒看着慕千兮笑盈盈的桃花眼,明知道她肯定不懷好意,卻還是鬼使神差地,緩緩低下了頭。
慕千兮將其中一對鹿角模樣的給北霄寒戴上了,她拿着龍角模樣的遞給北霄寒道:“快快快,你給我戴,本來想給你戴這個龍角的,又怕人誤會,想了想,還是給我戴吧,你給我戴到那對珊瑚珠的後面,這樣看上去就不奇怪了。”
慕千兮不僅指揮人家幹事,還要指指點點,非要人家按照自己說的來。
北霄寒難得有點手忙腳亂。
“噗嗤……”旁邊的老婦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見北霄寒看了過來,又急忙道:“這位貴人恕罪,小婦人不是有意的,只是看您和您夫人的感情真好,看着都忍不住替你們感到高興。”
“我……我們……”還沒成親呢。慕千兮將後面的話省略了,想了想還是沒有澄清,不過臉蛋是徹底紅了。
但是她臉皮足夠厚,讓秋娘看了看北霄寒戴好了沒有,佯裝鎮定地離開了老婦人的小攤,慕千兮就又恢復了元氣滿滿。
在極其寒冷的一座山巔上,一幢幢木屋在雪林之中若隱若現,雪林裏瘴氣重重,少有人進入,以至於人們一直都以爲山林上的那些木屋都是神仙的宮殿。
畢竟凡人,怎麼可能在那麼高那麼毒的地方生存呢?
美若一邊扒開劇毒的藤蔓,避開拂塵宮留下的種種暗器,以兩個手指頭爲代價,終於回到了宮中。這個時候她已經傷痕滿滿了,卻是控制住了休息的衝動,強忍住害怕往中間最大也是最空蕩的木屋走去。
她沒有進屋子,而是站在了屋子外面三步遠,弓着身子道:“宮主,美若求見。”
“進來吧。”木屋的門倏地打開,就像是憑空有人操控一樣,可是美若卻已經習慣了,並不覺得奇怪。
這個供拂塵宮宮主住的地方依舊看上去十分清苦,什麼花裏胡哨的東西都沒有,只有一疊書籍,和一張牀,和一些亂七八糟的瓶子罐子,還有一個裝着五顏六色的蟲子的盆子。
可是自從美若踏進了這個屋子,臉上都一直是害怕的表情,她沒有敢東張西望,而是跪在了地上,虔誠又愧疚地道:“讓宮主失望了,美若沒有看顧好少宮主,少宮主和西門亮合作了。”
隨着美若話落,屋子裏面一道掌風襲來,直接將美若打得趴在了地上,吐出一口黑血!
“噗!”
美若依舊恭敬地低着頭,臉上沒有一點憤恨埋怨的神色。人人都說她是宮主最爲器重的人,也正是因爲她,宮主才讓白憐伊當上了少宮主,可自由美若知道,她其實只是宮主給少宮主準備的一個監管人。
少宮主的人選,從一開始就是白憐伊,白鷺是白憐伊的擋箭靶子,她則是宮主的眼睛,代替宮主監視白憐伊的一切。
“廢物!”雌雄莫辨的聲音傳來,帶着怒氣。
美若卻不敢辯駁,過了一會兒,沒有聽到宮主的聲音,她才繼續道:“另外,稟報宮主,葉淑雲已經確定死了。”
“慕千兮呢?”
不知道是不是美若的錯覺,提到慕千兮這個名字,宮主的聲音有那麼一瞬間的異樣。
“滾!”出乎美若意料的是,宮主居然因爲這麼一件事情大發雷霆,她想着,許是因爲葉淑雲沒有完成宮主交代的任務的緣故。
不過既然宮主吩咐了,她不敢在此繼續待着,所以哪怕渾身疼痛,也爬起來踉蹌離開了。
美若出門就碰見白鷺執劍回來,看見她,白鷺冷笑一聲,就走了。
而那間最大的木屋,則在美若離開之後,裏面走出來一個帶着半張面具的男子,讓人奇怪的是,這男子的眼珠子是綠色的,綠瑩瑩的,看着人的時候,像是狼瞅着一樣。
世人皆以爲拂塵宮宮主是個女子,卻不知竟然是個男人!
看美若的樣子,許是美若都不知曉。
很快,那個男人戴上黑色的帽子,將整個人籠罩在裏面,瞬間就沒了身影。
“當……當……”悠長的鐘聲再次在京都響起,緊接着,像是約好了似的,京都四處都響起了鞭炮聲。
大長公主府中,大長公主讓人將慕千兮送的東西全部收起來,擡了一壺酒出來,對慕千兮道:“這是當初本宮和駙馬成親時釀的酒,這麼多年了,本宮都不捨得喝,今天便宜你了。”
慕千兮看着親自去放鞭炮的北霄寒,笑眯眯地對大長公主道:“義母這話可說錯了,我酒量不好,怕是要便宜北霄寒了。”
“哈哈哈!你這丫頭!”大長公主放聲笑道:“原本本宮還以爲你嫁給老三會喫虧,看你這伶牙俐齒的,到時候喫虧的會是老三吧!”
慕千兮眯着眼睛笑,“義母難道心疼了?”
“本宮難道不能心疼嗎?你是本宮的女兒,北霄寒也是本宮的侄兒吧,本宮總是偏心你也說不過去呀!”
慕千兮嘻嘻道:“怎麼說不過去呀,我可是小棉襖,北霄寒能當小棉襖嗎?”
“你這臉皮是越來越厚了。”大長公主發現,和慕千兮熟悉了之後,這丫頭就是一個古靈精怪的性子,只不過平時對待外人冷冷淡淡的,不知情的人還以爲她性情冷漠。
慕千兮也不反駁,“臉皮厚是福氣。俗話說得好呀,臉皮厚能喫肉。”
“這俗話本宮可沒有聽過,你自己編的吧?”大長公主府的鞭炮聲噼裏啪啦的響起來,大長公主忍不住拔高了聲音,耳邊卻是一片嗡鳴,只聽得到鞭炮的聲音。
皇宮的方向這個時候放起了煙火,一簇一簇的看上去漂亮無比。
大長公主府建在皇城比較高的地勢,她忍不住站起來,極目望去,盡是萬家燈火,耳邊是慕千兮和北霄寒說笑的聲音,頭頂是鞭炮聲和煙火聲,眼前是崔嬤嬤帶着一干下人拜年。
大長公主恍惚想起,上一次府中這麼熱鬧的時候,那是二十年前了。
“殿下!新年快樂呀!今年大吉大利,祝殿下早點抱上小外孫!”崔嬤嬤率先道。
大長公主飛快抹去眼中的淚花,沒好氣地道:“崔姑姑,您跟千兮久了,也學壞了,這話,你對着他們兩個說去。”
崔嬤嬤接過大長公主遞過來的紅包,笑着道:“老奴自然要去討賞的。”
說着,崔嬤嬤已經帶着公主府的下人去了。
不夠在崔嬤嬤去之前,慕千兮就已經被以常悅、寒九、寒六爲首的人圍了一圈。
“小姐,新年好!”
“常悅,叫郡主!”外圍傳來秋娘糾正的聲音。
常悅飛快地道:“哎呀今天過年了,秋娘你怎麼還是這麼嚴肅囉嗦,郡主就郡主嘛,郡主新年好!大吉大利,和王爺成親後早點給我們生個小主子!”
“主母主子新年好!新年快樂!提前祝二位早生貴子!”說話的是寒六。
寒六完了之後寒九也趕緊道:“生兩個!生兩個!”
“哈哈哈哈……”常悅附和道:“贊同!贊同!”
慕千兮和北霄寒被這羣人鬧騰着,臉紅完了,卻還是挨個發了紅包,“今天開心,不收拾你們,等明天……”
一干人立即作鳥獸散了。
然後慕千兮和北霄寒還沒有鬆一口氣,就看見了帶着公主府下人來的崔嬤嬤。
“崔姑姑,新年快樂!”慕千兮十分機靈的將紅包全部塞在了崔嬤嬤的手裏,拉着北霄寒的手就跑了,“我和北霄寒去看煙火了,嬤嬤你幫我發發紅包,每個人都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