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悅話還沒有說完,就見那男子腳尖一點,回望一眼,倏地消失不見。
那一眼如同餓狼盯準了食物,常悅瞬間頭皮發麻,連同伴將手中的寒九接了過去療傷都不知道。
“常悅姑娘!你沒事吧?那個人是誰?”有人問到。
常悅這才從剛剛的驚悚之中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沉着臉道:“我去給小姐傳信。”這個人明顯來者不善,只怕與小姐是舊識,只是小姐又是怎麼和這個人相識的呢?
常悅越想越覺得奇怪。
“常悅姐姐!院子裏的燈籠和紅綢不知道被誰給全毀了!”
常悅心事重重走在路上,就見綠竹帶着幾個丫鬟匆匆走過來,她皺了皺眉,急忙跟着一起去看,結果頭都大了!
“誰幹的!”
因爲府中即將迎來最大的喜事,闔府上下忙碌了大半個月纔將府中的樹木窗櫺等裝飾上了飄逸的綵帶和喜慶的紅綢燈籠。
可這會兒,那些掛着紅燈籠的樹木全部東倒西歪,飄着紅綢綵帶的貴重擺件全部亂糟糟的,就連兩邊迴廊和窗櫺上的囍字也變得破破爛爛的……
饒是常悅向來心大,這會兒看了也差點嘔出血來!
“誰這麼大的膽子!”常悅氣得雙手叉腰,韓不得將人揪出來給他兩個大耳刮子。
然而等到綠竹一說,常悅一下子就枯萎了。
“常悅姐姐,之前都還好好的呢,就剛剛突然這樣了,會不會是……”綠竹剩下的話吞吞嚥咽,“會不會是剛剛那個神祕人做的?”
常悅一下子熄了火氣,想了想剛剛那個男人站着的位置,再想了想那個人的內力,只覺得非常有可能。
她臉色難看極了,“你趕緊帶人將這些東西全部恢復原樣,我去給小姐寫信說明一下情況。”常悅說完,又忍不住喪喪地道了一句,“也不知道小姐現在在宮中怎麼樣了。”
常悅口中擔憂的慕千兮,這會兒正冷眼旁觀着元楚帝衝北凌齊發火。
起因是送往東黃海的糧草。
大長公主可不是趙平,一到戰場上,屬於當初流湘將軍的雷厲風行就漸漸露了出來,她先是大刀闊斧地將軍隊全部整合,讓可靠的將領各帶一個營的隊伍,轉過身來就又派人催促北凌齊趕緊押送糧草至邊境。
有道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按理來說,朝中早就應該將糧草押送至邊關,可偏偏當初趙平領兵出征的時候,負責這一塊的北凌齊就一直拖着,如今大長公主來信催促,北凌齊故技重施,也一直拖着。
北凌齊算盤也是打得好,知道元楚帝現在無心打理朝政,所以大長公主傳回來的信書全部被他一律扣下,留中不發,而和此事有關係的治粟內史等官員也都被北凌齊警告過,沒有人敢鬧到元楚帝面前去。
不過北凌齊千防萬防,尤其是防備慕千兮和北霄寒兩個,結果卻沒有想到,大長公主直接一封摺子告狀到了元楚帝面前。
事實上,就連慕千兮也不知道大長公主是怎麼將摺子送到了元楚帝面前的,她只知道,大長公主來信問過她元楚帝醒了沒有,然後就見到了今天這一幕。
她沒有多言,示意端着藥的太監往元楚帝面前一送,然後就過功成身退,又在一旁候着。
“安元郡主,你怎麼能對父皇用那麼大的針?”北凌齊剛剛將這一幕收入眼中,現在腦子裏都還是那銀光閃閃明晃晃的針尖,他控制不了地失聲道。
許是因爲旁觀者清的緣故,北凌齊完全不敢相信,那麼細長的針扎進了身體裏面該是有多麼的痛苦,他想到這裏,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誰都沒有想到,北凌齊居然怕針。
甚至怕到了御前失儀的地步。
“放肆!朕在和你講邊關糧草的話題,你莫要轉移話題!”元楚帝皺眉道,許是因爲慕千兮的技術又好動作也快的原因,說實話,元楚帝根本就沒有察覺到有什麼不好,反倒是覺得慕千兮幾針下去,他整個人清爽多了。
“父皇。”北凌齊被吼得打了個哆嗦,又反反覆覆將剛纔那些話拿出來說:“父皇,兒臣真的不是故意的,實在是糧草不好徵集啊,國庫又不豐,兒臣沒有章印,不敢私自亂來。”
“其實您不叫兒臣過來,兒臣今天也回來求見您的。一則是兒臣覺得朝中事務還是得需要有人幫忙,比如徵集糧草這件事情,三哥一向聰明有主意,而成覺得,交給三哥去辦其實挺好,父皇你覺得呢?”
元楚帝神色莫測,“你的意思是,你覺得你三哥的能力比你好?”
北凌齊心猛地一跳,腦門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這話叫他怎麼回答,他要是承認了,元楚帝當真了怎麼辦?可要是他不承認,元楚帝覺得他剛剛的建議是在推脫責任怎麼辦?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北凌齊只覺得頭疼得慌。
大殿裏面安靜得連針落下的聲音都能聽見。北凌齊不敢說話,過了好長一會兒,元楚帝才道:“既然你覺得你三哥能力比你好,那這件事交給老三去辦吧。”
“父皇……”明明元楚帝這麼容易就答應了他的建議,北凌齊覺得自己應該是高興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竟然有一點點的慌張,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失控了。
“嗯?你不願意?”元楚帝揚了揚下吧,老邁的臉上沒有表情,一雙眼睛定定望着北凌齊。
“兒臣……兒臣沒有。”北凌齊咬了咬牙道,一腔委屈不敢,只得自己往肚子裏咽下去了。
“那第二件事是什麼?”元楚帝看着北凌齊溫順低頭的樣子,心情也好了一點點。
北凌齊飛快道:“就是兒臣和諸位大臣都很擔心父皇的身體,想問父皇何時主持朝政?”北凌齊頓了頓道:“沒有父皇您這根頂樑柱在,兒臣和諸位大臣都沒有主心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