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身邊的榮嬤嬤一邊小心地扶着張氏下牀，生怕張氏一個激動把自己給磕着碰着了得不償失，一邊小聲道：“老奴已經讓丫鬟出去詢問了，夫人放心，這人擾了您的安寧，定然不會饒了這不懂事的。”
張氏沒好氣地道：“最好打殺了算了！反正本夫人自從壞了這個孩子，就沒有一天過得順氣的！”
她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手卻忍不住摸上自己的肚子，目光露出絲絲的期盼之色，“要是這孩子當真是個男孩就好了……”
那她就可以繼續在府裏橫着走了！反正她算是看清了，這府裏沒有一個好人，都巴不得她和嬌兒過得悽悽慘慘的呢！到時候她要是當真生了兒子，她一定要弄死慕千兮和慕月玫這兩個小賤人！
省得只要她們在，老爺就總是挑嬌兒的刺。
張氏雖然生氣慕嬌嬌那天太自私，都不知道關心自己的死活，可是時間一長，也就將那件事情放在了腦後，想着那日慕嬌嬌許是被嚇壞了，就不想再計較這件事情，反而念起慕嬌嬌的貼心和好來。
“夫人肯定會生下小公子，還會很快將二小姐接回來。”榮嬤嬤跟在張氏身邊多年，自然明白張氏的心思，小聲安慰道。
張氏瞪了她一眼，臉上卻是帶上了笑意，“這話就別在死老太婆和老爺面前說了。”
榮嬤嬤知道她心底其實十分高興自己剛剛說的那番話，笑了笑道：“是，老奴不會亂說的。”這會兒她倒是覺得張氏又恢復了之前正常的樣子，沒有前幾天非要去找大小姐和三小姐麻煩的瘋狂勁兒和偏執勁兒。
榮嬤嬤伺候着張氏梳洗完畢，去打探消息的丫鬟也跑回來了，張大了嘴巴，一臉後怕的喘着粗氣道：“夫人！榮嬤嬤，那聲音竟然是從大小姐身邊的月牙嘴裏傳出來的！你們不知道……”
小丫鬟彷彿回憶起什麼十分下人的場景，話都一下子說不完全了，緊張地嚥了一口口水，才硬着頭皮繼續道：“大小姐的院子裏出現了一個頭顱！還是男人的頭顱，上面還流着血。那血淌了一地……”
“閉嘴！不要再說了！”榮嬤嬤跟着這聲音一想到那樣的場景，只覺得心尖發顫，急忙去看張氏的情況，卻發現張氏倏地臉色一白，摸着肚子乾嘔着。
“嘔……”張氏衝着外面一吐，卻什麼都沒有吐出來，眼淚反倒是流了出來，“嬤嬤……我肚子疼……去找姨婆婆，讓她給我保胎……”
張氏不怎麼相信別的大夫，要不然爲什麼看了好幾次，自己還是會動不動就肚子疼，沒事就說是動了胎氣？
她還是相信依絳多一點，所以即使知道依絳最近都神出鬼沒，還是要榮嬤嬤去找她。
張氏感覺到自己體內像是煙熏火燎一樣，彷彿自己被架在了火爐子上被翻來覆去的煎烤着，而她自己眼前卻是出現了那一幕幕浮着血腥味的怪異味道的湯碗，那血淋淋的畫面……
“嘔！”張氏忍不住又幹嘔了一聲，還是什麼都沒有吐出來，只是整個人臉色更加難看了。
“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點去請找絳婆婆過來！”
榮嬤嬤看着仍然木着的小丫鬟，心頭十萬分火大，急聲吩咐道：“還有，拿一個人去請榮安堂的顧大夫，再拿一個去請宮裏面老爺早就打了招呼的太醫！都給我快點！要是夫人有個什麼好歹……”
另一邊，慕月玫的院子裏。
月牙眼睜睜看着自家的大小姐也是被嚇了一跳，可是隨後大小姐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看見似的，居然直接走過去，將她拂到了地上的頭顱擰着頭髮提了起來，慢慢地放在了桌子上。
“嘔……”月牙彎着腰又吐了一地。
太可怕了。
實在是太可怕了……
不知道她心裏想的可怕到底是這頭顱，還是眼前的這個人。
“大小姐……”月牙看着冷着臉一言不發的慕月玫，後背發涼，小心翼翼地問道：“這頭顱……奴婢見過。
“說！”慕月玫冷冷掃了她一眼，目光裏是深深的怒火！好啊好！這幕後之人也太放肆了！居然敢就這樣扔一個人頭扔到她的院子裏！
以爲這樣她就怕了麼？
人活着的時候她慕月玫都不怕，死了她不慕月玫還怕什麼！
慕月玫想是這麼憤怒地想到，可是眼睛卻再也沒有往那個人頭上瞟一眼，而是冷冷盯着月牙，希望月牙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
月牙小聲道：“這人……這人是殺手閣的人，奴婢第二次去的時候，就是他出來接待的……”
“砰！”
月牙心口一跳，顧不得自己還想要吐的感覺，擡頭一看，原來是慕月玫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這還不算，下一刻，慕月玫隨手就將桌子上的茶盞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她像是瘋了一樣，飛快地砸着屋子裏的東西，整個人陰沉得就像是要喫人一樣！
月牙飛快地縮到了角落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慕月玫將視野裏能見到的東西都砸了，才覺得心裏的那一股子鬱氣散了一點點。
她眼眶裏瀰漫着猩紅的血絲，目光盯着半空中不知名的地方，紅脣輕張，一字一句，彷彿要將說出來的名字咬碎一般恨恨地道：“慕千兮！”
慕千兮！
你真的該死！
慕月玫神色狠戾，恨不得現在就親手捏死慕千兮！
她怎麼敢！怎麼敢這樣欺辱她！用這樣的手段來嚇唬自己！
慕月玫氣不過地又砸了一個杯子，拼了命地將自己失控的情緒掩蓋下來，冷冷吩咐月牙：“去，讓人回老夫人和張氏那邊，就說是你看錯了東西，所以才情緒失控了，把這件事給我壓下來，要是我聽到有人在背後亂嚼舌根子……”
慕月玫頓了頓，陰沉地笑道：“仔細你們的皮！”
月牙一個哆嗦，急忙道：“奴婢這就去。”說着就快步走了出去。
慕月玫轉過身，盯着桌子上的頭顱，瞳孔狠狠一縮。
慕千兮，你以爲這樣，就能嚇到我了麼？
她閉了閉眼，隨即又一下子睜開，逼着自己去習慣這樣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