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楚帝雖然與她母子感情大不如前,但是還是比這翅膀都還沒有硬就想獨自飛的孫子好多了。這一點,太后自己還是分得清清楚楚的。
北雷風簡直委屈頭頂,他只不過是覺得想要齊家拿出端幽露根本不可能,怎麼就又被扣上了一頂不孝的帽子?還有自家皇祖母的那句話,別的不知情的人聽見了,還會以爲他有意造反哦!
北雷風想到這一點,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臉色越發陰鬱,“皇祖母多慮了,兒臣這就出宮去找齊左相商量。”說完,北雷風一刻也不願意多待,擡腳就往龍清宮外面走,竟是連元楚帝都顧不得看了。
太后看着北雷風的背影,氣得擡手顫抖地指着北雷風道:“他……他這是什麼態度……”
殿中的衆人眼觀鼻鼻觀心,沒有一個人說話。
太后卻越發覺得憋屈,北霄寒也就算了,那孩子從小就沒有人情味,與她也不親近,她也不喜歡那孩子,可北雷風不一樣。
不說北雷風小的時候她對北雷風多有疼愛,便是這段時間齊妃去了,她也對北雷風和幽禁的北霞蘭暗中多有幫助,甚至還有意扶持北雷風,幫助北雷風對付北霄寒。
可北雷風居然對她這麼個態度!
實在是太令人寒心了!
太后忍不住道:“都是些混賬!專門投生到北家來氣哀家的,沒一個好……”
“太后,陛下需要安靜休養。”謹防太后再說些什麼不合時宜的話出來,北老冷冷打斷道。
太后也察覺到了自己失言,臉色一變,匆匆交代了龍清宮的諸多宮女太監好好服侍元楚帝,就離開了。
而先前說話的北凌齊安安靜靜站在一旁,太后和北雷風兩個人都將他忘記了,他也不覺得尷尬和羞惱,溫聲細語地走到正在給元楚帝擦汗的宮女那邊道:“我來吧。”
那宮女沒有想到北凌齊身爲皇子,一點架子都沒有,微微驚訝了一下,“怎麼能讓殿下您來做呢?”
“這有何妨,兒子爲做父親的儘儘孝罷了。你們先退下吧。”北凌齊溫柔而又不失強硬地從宮女手中搶過了帕子,細細地給元楚帝擦着。
若是有人從正面望過去,定能看見他微微翹起的嘴角,彷彿心情極好。
北老看了一眼北凌齊,冷哼一聲帶着付院正等太醫出了龍清宮。
諾大的宮殿,一下子就冷清下來。
另一邊,慕千兮和北霄寒兩個漫步在御花園之中,慢悠悠地往宮外走。
“陛下是真的老了。”慕千兮想了想,同北霄寒道了一句:“若是不出意外的話,估計也就十年好活了。”
北霄寒腳下的步子一頓,卻察覺到手心微暖。
是慕千兮在擔心他,握上了他的手。
北霄寒搖搖頭道:“我沒事。”他只是覺得,世事無常,或許元楚帝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慕千兮其實是不懂北霄寒對元楚帝的感情有多麼的複雜的,畢竟要是她處在北霄寒的位置,說不準這麼多年下來,整個人早就思想扭曲了。
北霄寒知道慕千兮是有意開解自己,配合着道:“浪漫,浪漫,不知道安元郡主殿下願不願意和在下一起走下去呢?”
“當然願意。”慕千兮笑眯眯地道。
北雷風剛剛從龍清宮出來不久就撞上了這麼一幕,只覺得十分辣眼睛,他皺了皺眉,一下子停住了腳步。
北雷風身後的太監不解,正準備詢問是發生了什麼事了,就見北雷風瞪了自己一眼,他跟着北雷風的目光望過去,一下子明白了,也停了下來。
京都入秋之後便一陣雨一陣涼,尤其是白天和夜晚的溫差,也漸漸地明顯起來。
北雷風站在絡絡光影處,桂花香陣陣襲來,覺得不僅身上有點冷,臉上也有點冷,還有點撐。
這兩人,怎麼在宮中都還能這麼膩歪?
慕千兮和北霄寒卻是一下子就察覺到了御花園裏多了人。
慕千兮眯起眼睛問:“是誰呀?”
“北雷風。”北霄寒見慕千兮有些冷,衝寒七一個示意,也不知道寒七從什麼時候準備的披風,北霄寒接過來就披在了慕千兮的身上。
慕千兮有些不想披着,覺得礙事。
她眉頭一動北霄寒就知道她在想什麼,輕聲道:“別動,就披一會兒,待會兒上了馬車就可以取下來,這會兒披着,免得冷着了。”
他分明說話也很溫和,可是莫名的,慕千兮就是一下子沒了唱反調的心思。
或許是因爲那其中的那份真心實在是讓人不忍心傷害吧。
知道後面跟着的人是北雷風之後,慕千兮也就不擔心了,和北霄寒慢悠悠走着,沒事兒還和北霄寒討論一下自己鋪子和莊子上的事情,和北霄寒唸叨一下自己在藥方上的新突破……
而跟在他們身後的北雷風就慘了,不僅僅要忍受慘無人道的狗糧往臉上冷冷的拍,還要想着怎麼才能讓自己的外祖父將端幽露心甘情願地掏出來,還要想着自己和平遙郡主的婚事什麼時候可以定下來……
北雷風覺得頭好疼,臉色黑得都快和夜色混爲一體了。
跟在北雷風身後的小太監也是一路上大氣都不敢喘一個,一直等到慕千兮和北霄寒上了馬車,北雷風的神色一輕鬆,小太監才覺得自己好像一下子活了過來。
將慕千兮送回了郡主府,北霄寒才往三皇子府回去,半路上卻遇到了一個不速之客。
宮燁然半張臉露在長街燈籠光下,又紅又暖,脣邊的笑容完美無缺,“本宮聽說元楚帝快要不行了?”
“太子殿下不是已經離京了嗎?”北霄寒淡淡反問,衝身後揮了揮手,示意寒七等人先自行離開。
宮燁然上前一步,低低笑道:“此事畢竟因本宮而起,本宮想了想,要是就這麼走了,豈不是不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