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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十一章一鳴之人

    陶聞柳認得這個贅婿,在秦府的婚宴上,他對蕭定多有嘲諷。一個無才無能之輩,竟然娶了芳名在外的秦舒柔。

    “你就是秦府的蕭定?”這時,陶聞柳上前一步問道,卻並未行禮,故意把蕭定兩個名字說得很大聲。

    “是我。”蕭權也沒有行禮,只是點點頭。

    “便是你,在鄉試中最早出來,還交了白卷?”

    “對,也是我。”

    蕭權淡然地點點頭。

    衆人譁然,果然是他!這些天,誰不知道知道蕭定的名字?一時之間,才子佳人的焦點都在蕭權身上,只不過眼中都是更深的譏諷和不屑。

    秦府是何等人家,那可是京都的一等世家,竟會選了這樣的人當女婿?

    “這樣的人能入贅到秦家,也是奇怪了,我都比他強上幾分!”

    “也難怪要入贅,這種人在尋常人家能活活餓死,聽說他家無米下鍋是常事!”

    “還去考鄉試,真是無比可笑!朝廷豈會收這樣喫軟飯的孬種?”

    “哎,只是可惜秦家大小姐,我聽說了,秦家小姐長得是美若天仙,才華橫溢,想不到嫁給這樣沒骨頭的男子。”

    “還男子呢,你都說他是沒骨頭的,怎麼會是一個男子?”

    “哈哈,所言極是!”

    文人尖酸刻薄起來,可比潑婦的話還難聽。

    秦舒柔面露出難看之色,心中更覺得羞辱,她緊了緊面紗,生怕面紗此時掉了,別人將她認出來。

    她惱怒地看着吟詩臺上的蕭權,明明就是一個胸無半點墨的人,卻在大庭廣衆之下給她丟臉,給秦家丟臉!

    偏偏她只能看着,否則她非要好好懲戒一番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白卷和贅婿,和我如今要吟詩,有什麼聯繫?”蕭權一臉平靜地道,“我和陶兄素不相識,你如此針對我,非不讓我上吟詩臺,莫非是怕了?”

    “你說我怕?”陶聞柳用扇子遮住自己的嘴,差點沒笑死,“就你這樣的庸才,讓你再讀百年,也未必比得上我七歲寫的詩。”

    陶聞柳狂妄,卻無人反對。以普通人的資質相比,恐怕真無人比得上他。

    文人自古清高,在場所有人聽說蕭權就是那個大魏交白卷第一人,自然都看不起他。

    蕭權還沒有念自己的詩詞,衆人就沒有什麼興趣了。

    “蠢貨!自取其辱!這可如何收場?”秦舒柔雖然不喜蕭權,可他頂着的是秦家贅婿的帽子,關乎秦家顏面。

    面紗之下,她又露出了往日裏的清高和冷漠。她望向朱衡,暗暗求他,看在秦家臉面上,放過蕭權。

    朱衡瞥到她,自然明白秦舒柔什麼意思。可他偏偏要蕭權名譽掃地,給秦家添堵。到時候,這麼個不受待見的人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哪裏,秦府也不會追究。

    到時候,秦舒柔便又能收入他的囊中了。

    “既然蕭兄有作品,但請賜教。”朱衡假惺惺地讓出了吟詩臺,他一臉真誠,衆人對朱衡更加敬佩了,有才卻不傲物,實在是高潔之士。

    “朱兄,不可,他如何能挑釁你?朱兄風采卓然,你與他相比,豈不是污了你名聲?”

    這時,蕭權看明白了。原來陶聞柳是朱衡的一條狗,今天來知義堂,恐怕就是爲了給朱衡造勢而來。

    讓朱衡在文人墨客中,立一個才華橫溢又寬容待人的人設,好讓他在朝廷中拿到印象分,以後在朝廷中也好辦事。

    今年科舉考試,朱氏一族一定會把朱衡想盡辦法推入朝堂。

    而今天這一切,不過是預熱而已。

    “陶兄此言差矣,大魏的知義堂,只要是有識之士都能上來一辨高低。身份於人,無關緊要。大魏廣納寒門子弟,也是爲了國家之棟樑,與我們無甚區別,還是給他一次機會吧。”

    衆人聽罷,對朱衡好感大增。蕭權心中冷笑,演技不錯,嘴炮也是一流,明面話說得頭頭是道,怪不得陶聞柳願意投靠他。

    “朱兄所言甚是,是陶某狹隘了。”

    陶聞柳行了一個禮,白了蕭權一眼就下去了。

    朱衡做出一個請的手勢,道:“蕭兄請,作詩詞的時間,只有半炷香的時間。時間若過,你還未作出,便是輸了。”

    “不必半炷香了,我現在就來。”

    蕭權站上了吟詩臺,他今天就要用華夏五千年沉澱下來的文明,好好去一去這羣文人上不了檯面的懦氣,洗一洗他們小門小戶的酸氣!

    蕭權對在場的人作揖,道:“如今外敵環伺,蕭某不才,雖是一介布衣,卻不自量力,有上陣殺敵之願。今日作詞一首,以表蕭某讀書時心心念唸的志願。”

    錄詩的女子本來見他有勇氣,還多加讚賞,後來聽說是贅婿,眸裏都是不屑,提着筆的手也分外不耐煩。

    底下的人竊竊私語,笑個不停,都在看蕭權的笑話。一個喫軟飯的,上陣殺敵?分外可笑!

    秦舒柔捏着拳頭,可惡!蕭權竟真的大言不慚,丟秦府臉面!

    只見蕭權胸有成竹,聲音渾厚吟道:

    “滿江紅

    怒髮衝冠,憑闌處、瀟瀟雨歇。

    擡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

    原本看好戲的文人雅士皆一震,手裏的扇子忘了搖。

    “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蕭權腳步輕移動,聲如洪鐘,衆人竊竊私語的聲音已經全無,全場雅雀無聲。

    蕭權昂首挺胸,彷彿破舊的河山就在他腳下,而他是誓死保家衛國的忠將,雪恥若渴!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此首滿江紅,乃宋代的忠臣勇將岳飛所作,九百年來,激勵着華夏千千萬萬兒女的愛國之心!動人心魄!

    其開篇凌雲壯志,氣蓋山河,讀來氣勢磅礴!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此十四字,出乎意料,令人叫絕!如見將軍撫膺自理半生壯志,九曲剛腸,英雄正是多情人物。試看此是何等胸襟,何等識見!

    滿腔忠憤,丹心碧血,傾出肺腑!全詞神氣十足,無復豪發遺憾,令人神旺,一鳴驚人!

    讀書何用?現在的文人讀書讀得傷春悲秋!讀書本應洗滌骨子裏天生的懦弱和狹隘,成爲爲國爲民的有識之士,而不是爲了平步青雲,或者天天舞文弄墨,在這裏顯擺!

    男兒的戰場,豈能是這數尺吟詩臺!男兒的天地,應在浩瀚的國土上,在錦繡江河上!

    一詞罷,全場雅雀無聲。本想看熱鬧的人,皆無語凝噎。

    沉默了一分鐘後,全場的掌聲,如雷聲般涌動。之前瞧不上蕭權的才子佳人,被這首詞激動得熱淚盈眶。

    一些自詡有才之輩,想從這首詞裏挑刺,卻無從下手。想從立意找點茬,更是找不出半點不好。最後,他們也只能放棄,跟着其他人一起鼓掌。

    這時,陶聞柳和朱衡皆臉色一變。

    衆人不得不承認,這首詞遠勝朱衡。只是,蕭權一個贅婿,怎麼會有如此風采?既然滿腹經綸,爲何屈居人下當個贅婿?

    錄詩的少女也激動不已,她放下筆,正要說話,陶聞柳站起來喝道:“蕭定!這詞是你所作?你是從何處抄來的?我大魏這麼多文人雅士,要是你抄了誰的,現在豈不是在矇騙了衆人?”

    此話一出,本來就懷疑蕭權的文人雅士,也紛紛當起了牆頭草。

    聽完全詞,又琢磨了數遍的秦舒柔一怔,她在家中聽過蕭權吟詩,首首卓然。她原來也不信蕭權有此才情和雄心壯志,現在更是不信是蕭權所作了,怎會有人首首都神采飛揚?任是朱衡也做不到。

    衆人開始指指點點。

    “這麼卓然的詩句,豈會出自他手?一定是抄的!”

    “有理之,若是他如此出彩,何須交白卷?”

    “抄襲可恥!此人辱沒我們文人的名聲,知義堂最忌此等齷齪之事,這事要嚴懲不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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