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過後，天氣一天天涼下來。
早晨有時候露水偏多，園子裏溼噠噠，不怎麼好走路。
兩人繞着彎彎曲曲的迴廊走着，一邊低低聊着話。
倏地，程天源的手機響了！
他挑了挑眉，發現是前方監控室的固定號碼，便連忙接起。
“什麼？好！我馬上去看看！”
薛凌疑惑問：“怎麼了？”
程天源答：“我媽在房間裏按了‘緊急’按鈕。”
薛凌立刻轉身往婆婆的房間奔，問：“房裏的監控沒打開嗎？裏頭什麼情況知道不？”
本來老人的房裏都安了監控，但幾個老人都強調他們沒到老得動不了的程度，沒必要整天弄着攝像頭對着他們，於是監控並不常開。
“不知道。”程天源追上前道：“保安說是按了牀頭的‘緊急’按鈕，不是衛生間的那個。”
老人的房間裏一共有三個緊急按鈕，一個在牀頭，一個在門邊，還有一個在洗手間。
儘管老人家跟他們同住，但園子十分寬敞，萬一不小心出了什麼意外，喊人可能會聽不到，故此當初裝修的時候，老人的房間特意加多三個緊急按鈕。
一旦有什麼事，只要按了一下按鈕，馬上就會發出聲響，監控室那邊的紅燈也會閃爍起來，引發小警報。
薛凌皺眉道：“我們離得有些遠，根本聽不到聲響。走！馬上去瞅瞅看！”
很快地，兩人來到劉英的房間外。
“媽！”
“媽！”
兩人用力敲門，轉而擰開房門衝進去。
只見老人家躺在牀上，眼睛半眯，臉色略有些慘白。
“……我沒啥事，就是腦袋暈得很，總是爬不起來。”
薛凌和程天源慌忙湊了上前，一左一右攙扶老人家。
“只是腦袋暈？沒其他事吧？”
“腿腳沒事吧？能感覺得到不？”
老人家虛弱搖頭：“……就是腦袋暈得難受……好像要暈倒。”
薛凌連忙給家庭醫生撥去電話，仔細問了問婆婆的情況和感覺，轉而轉述給醫生聽。
“好，我現在去端糖水。麻煩你麻利過來一趟，過來仔細看一看老人，好好檢查一番。行！再見！”
薛凌掛斷手機，道：“醫生說咱媽可能是低血糖，他說前一陣子媽的血糖偏低，讓我們先喂老人喝下一些糖水，暫時別搬動老人，等着他過來。”
“好。”程天源起身：“我去後廚泡糖水！”
語罷，他奔了出去。
薛凌喂老人喝兩口水，幫她按摩腦門和頸椎。
“媽，您現在覺得怎樣？好點兒了嗎？”
劉英迷糊答：“好一丟丟了，似乎沒那麼暈了。”
薛凌安撫道：“放心，沒什麼大事，應該只是低血糖而已。接下來你多喫一些帶糖分的東西，多喫點兒甜品。等醫生來了，讓他仔細幫你做一下週身檢查。”
“唉……”劉英忍不住嘀咕：“不是說老人不能喫太多肉，不能喫太甜太肥膩的嗎？咋電視上的養生節目還騙人呀？俺聽了他們的，一直不敢喫太多肉，連甜品也不敢喫。”
“俺以後不聽了！”劉英氣呼呼：“忽悠老人！啥養生？！通通都是騙人的！以前鄉下的老人哪裏懂啥養生，還不都是該喫喫，該喝喝，該睡睡！”
薛凌哄道：“偶爾看看就行，不用當太真。”
“凌啊……”劉英撇過滿是皺紋的老臉，低聲：“媽老了，現在感覺一天不如一天了。人嘛，不管是誰，終歸還是得走，這是誰都逃不過的。”
薛凌一聽，忍不住紅了眼眶。
“媽，沒事的，你只是有些低血糖，喫點兒甜的就沒事。咱不說大老遠的事情，遠着呢！”
劉英呵呵笑了，拍了拍她的手背。
“媽知道你們孝順，一直都待俺好。可人老了，該走還是得走。俺小時候喫不飽穿不暖，那時候每天最大的念頭就是能喫一頓飽飯，摸着鼓鼓肚皮的感覺該得多好。後來俺嫁了阿源他爸，生了阿源和阿芳。俺當時就想着孩子能喫飽穿好，別的啥都不奢望。俺現在天天住大園子，頓頓喫得好，喫得飽，衣服穿得比電視裏的老太太還好看。俺吶，就算現在嗝屁沒了，也沒啥好遺憾的。就是啊，就是……還有一件事讓俺不夠高興。”
薛凌疑惑問：“媽，什麼事？你想要什麼，你說給我聽，我立刻去幫你辦。”
劉英嘻嘻笑了，低聲：“俺當奶奶都二三十年了，卻還沒能當上太奶奶。俺如果能在死前看到咱們老程家多出一輩人來，俺死後見着程家老祖宗們，俺也好給他們一個交代，說後輩們一代傳一代，過得可好來着。你說是不？”
薛凌恍然大悟，轉而笑開了。
“媽，你這是要催老大和小喬早些結婚生子，對吧？”
劉英忙不迭點頭，道：“可不是嘛！咱們然然都二十七八了，咋都還不急呀？這要是在以前農村，指不定已經是幾個孩子的爸了！”
薛凌哭笑不得，低聲：“他們自己壓根不急，都忙着工作呢。整天忙學習，忙工作忙科研，連談戀愛都沒時間，別說結婚生子。”
劉英嘟嘴輕哼：“有衝突麼？結婚生子跟工作就不能一塊兒？難不成要工作要前途就得一輩子打光棍？”
“媽，主要是現在的年輕人吧。”薛凌想了想，找了一些比較恰當的詞語，“都比較注重生活的品質和質量，希望能爲孩子和家庭創造更好的環境再結婚生子。我之前問過他們了，他們都說不急，反正已經定下來了，雙方家長也都點頭了，等他們有空了，想結婚的時候再結。”
劉英“啊？”了一聲，皺眉：“那他們啥時候能有空？然然忙得連週末都少回來，除了過年能休息幾天，其他時候就沒見他能閒下來。”
“這……”薛凌爲難解釋：“一時半會兒估計不可能。要不，等他和小喬來了，您親自催一催？”
劉英聽罷，立刻歪倒躺下去。
“你馬上給他們發消息去，就說俺病了，快回家來瞅瞅俺。”
薛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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