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如此，不得不出門的人仍得出門。
程天源從療養院回來後，繞去公司一趟，直到夜幕降臨纔回到家。
剛進車庫，發現裏裏外外空蕩蕩，一輛車也沒有。
他擰着公文包徑直去了客廳，發現只有三個老人在壁爐前烤着火，一邊聊天一邊看電視。
“爸，凌凌她還沒回來呀？”
薛爸爸“哦？”一聲，解釋：“沒呢，一大早就出門，中午忙得都沒回來喫飯。”
劉英打了一個哈欠，答：“她說年底集團那邊很忙，這幾天都得過去。”
薛媽媽張望來去：“咋沒瞧見小欣和老三呢？”
“咱們午睡的時候他們出去了。”薛爸爸笑呵呵道：“年輕人不怕冷，出去就出去唄。好不容易期末考試完放假，愛上哪兒就上哪兒。”
程天源掏出手機，打開家族羣。
女兒發了一個萌萌噠的表情包，隨後附上她和齊老的合照。
一老一少坐在棋盤前下棋，一個慈祥微笑，一個甜甜笑着，旁邊還有小爐子在煮茶，水煙縈繞，看着溫馨又開心。
女兒還說她要留下陪師傅喫飯，晚上再回家。
程天源微笑解釋：“小欣陪她師傅去了，不回來喫晚飯。”
“老三呢？”薛媽媽提醒：“家裏的車都讓你們給開出去，他是坐車出去的。現在外頭風大雪大，坐車鐵定不容易。阿源，你問一問老三，看看需不需要去接他。”
老陳家裏的老母親病重，這幾天請假沒來上班。
薛凌出去的時候是保鏢開的車，小欣也是，其他人都是自己開車。
老三他還沒畢業，家裏沒人給他買車，只能慘兮兮自己叫車。
程天源撥給了老三，好半晌後才接聽。
“什麼？行吧，那你走回來。”
接着，他掛斷解釋：“老三快到了，正從地鐵站走回來。”
薛爸爸一聽就忍不住心疼，低聲：“外頭的雪那麼厚，夜晚風忒大，走路不咋安全。”
程天源搓了搓手，脫去外套。
“不礙事，都那麼大的人了。”
如果是女兒，那他肯定開車出去接。兒子就不一樣了，兩條腿那麼長，走走也好，反正不是特別遠。
劉英嗔怪道：“風雪那麼大，別看路不遠，走過來忒費勁。一會兒鞋襪溼了，褲子溼了，又冷又凍真難受！你不出去接他還說風涼話！”
程天源不在意搖頭，給老婆發去了信息。
薛凌很快回復了，說她在回來的路上，大概二十分鐘後到家。
就在這時，王瀟瀟挺着大肚子踏步過來，禮貌給衆人打招呼。
“哎。”程天源微笑問：“瀟瀟，明天是週末，老二今晚回來喫吧？”
王瀟瀟苦笑：“他說今晚得加班，一批貨要趕忙打包送出去，所有人都去倉庫幫忙包裝。年底生意很火爆，快遞公司過幾天就不肯接單了，他們必須利用這段時間趕快出貨，爭取賺一波。”
王瀟瀟笑道：“他說等他空下來，要陪我回孃家一趟。他擔心接下來肚子會越來越大，到時不好出門，想趁着過年這個空檔先陪我回來陪爸媽幾天。”
“非常好。”程天源溫聲：“我讓你媽幫你們準備一點兒東西帶給親家他們。等來年開春天氣好了，請他們有空就來玩。”
王瀟瀟忙答好，扶着腰坐在奶奶和外婆的中間，陪着她們一塊兒看電視。
程天源倒了水喝。
一旁的薛爸爸關切問：“小浩怎麼樣了？啥時候能康復呀？”
程天源答：“身體上已經沒什麼毛病了，就是精神情況還不怎麼行。那個療養院蠻不錯的，就是太小了。阿民陪着他一塊兒住有些擠。醫生說他的情況時好時壞，得再仔細觀察一段時間。”
薛爸爸忍不住問：“過年能出院不？都快過年了。”
“不行。”程天源解釋：“到時能出來跟家人過年，過完還得回去。醫生說，如果情況樂觀的話，有可能明年九月份能正常入學。”
薛爸爸罷手：“不急不急，先把身體養好再去讀書。對了，阿民和他媳婦……鬧完了沒？”
“還沒。”程天源壓低嗓音：“兩人打算離婚，財產方面仍沒談妥，而且孩子分給誰也還在吵。”
薛爸爸皺眉問：“非得鬧成這樣不可？就不能不離？都幾十歲了，咋還這麼想不開呀？”
程天源低低嘆氣：“起初是嫂子威脅嚷嚷說要離，後來是阿民堅持非離不可。嫂子的孃家人都不怎麼講理，不勸和反而勸離。嫂子聽了孃家人的勸，最後也堅持一定要離。一個想離，一個不想，尚且還有可能勸下來。現在是兩個人都非離不可，誰都勸不了了。”
“那幾個孩子呢？”薛爸爸搖頭問：“都支持不成？”
程天源答：“小浩的精神受不得刺激，他暫時還不知道。其他幾個都已經知道了，好像都同意。”
“啥？！”薛爸爸不敢置信瞪眼問：“咋可能？同意？真的？”
程天源苦笑答：“幾個孩子早就受不了他們兩人整天吵架，寧願他們分開各自過，不想他們這樣子吵吵鬧鬧過下去，整天弄得家無寧日。”
薛爸爸微愣，似乎一下子想明白了。
“……如果真是那樣，何嘗不是彼此的一種解脫。孽緣雖也是緣，卻不一定非得珍惜。”
程天源挑了挑眉，直覺老岳父今晚說的話似乎過於玄乎。
“爸，您這些話也是從電視上學的？”
薛爸爸呵呵笑了，搖頭：“不是，在書上看來的。”
程天源溫聲：“您老的眼睛還行，閒着沒事多看看，順帶教一教我們和幾個孩子。”
“哈哈！”老人家被哄得大笑。
就在這時，老大開車回來了，還在路口撿了滿身是雪花的老三。
程煥崇邁着大長腿奔進來，一個勁兒跺腳。
“哇！冷死了！冷得我直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