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源的情緒也被調動起來，時不時對着孫子孫女吹吹口哨，臉上染上笑容。
薛揚瞧着形勢差不多，將女兒丟給程天源。
“爸，你快按好了吧？我得歇一會兒，你幫着抱一下小羽。”
程天源哪裏捨得拒絕可愛的小孫女，只好關掉按摩機，將小傢伙抱入懷裏。
薛揚坐上按摩椅，假裝不經意問：“爸，媽怎麼了？早些時候我跟她說話，她總是愛理不理，喫飯的時候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程天源微愣，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
“她……她也許是不舒服吧。”
程煥崇麻利接上，問：“也許？爸，您是最瞭解媽的，怎麼你卻不確定起來？問題大不，需要喊醫生過來不？”
“不用。”程天源低聲：“大晚上的，多半是一些小毛病，犯不着找醫生那麼麻煩。”
薛揚眯着眼睛享受按摩機的服務，提議：“要不要喊媽過來？最近她照顧奶奶辛苦得很，估摸是太累了。讓她來這裏按摩半個小時，再做做足療，今晚再早些睡，明天醒來多半就沒事了。”
“好，我去喊媽！”程煥崇抱起小侄子就往外走。
“等等！”程天源皺眉道：“別去喊……你媽她睡下了。”
程煥崇狐疑問：“是嗎？房間裏的燈好像還亮着呢！”
程天源一時語塞，眼神躲閃扭過頭，假裝看着懷裏的呆萌小傢伙。
“爸？爸？”薛揚試探問：“你怎麼了？”
程天源不回答。
薛揚和老三對視一眼，覺得是時候全面進攻了。
“爸，您是不是跟我媽鬧彆扭呀？”
“我媽早些時候眼睛紅紅的，該不會是你惹她生氣了吧？”
程天源擡眸瞪了瞪他們，沉聲：“不關你們的事，都給我閉嘴！”
額？
薛揚縮了縮腦袋，嘀咕：“爸，你這是惱羞成怒嗎？難不成你們真的鬧彆扭？”
程煥崇將小侄子擋在前面，低聲：“爸，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呀？我媽心情不好，您也心情不好。咱們家裏現在老的老，小的小，全賴你們兩個當好領頭羊的作用。你們可不能自亂陣腳哦，不然咱們這個家可能會亂成一團。”
程天源不開口，自顧自捏着小傢伙的小腳丫玩。
薛揚和程煥崇無奈對視，不敢再問下去。
這時，程煥然快步走了進來。
“爸，我媽讓我過來找你，說您有話要跟我們幾個商量。爸，什麼事呀？”
程天源尷尬極了，不自在咳了幾聲。
“……她說的？她告訴你了？”
程煥然搖頭：“沒有，剛纔我在陪外公外婆打牌，媽走出來攆我，讓我過來找你，說你有話跟我們商量。她帶外公外婆回房間歇息了。”
有兩位老人在，薛凌自然不會多說什麼。
年輕人有天大的事，再多的難處，儘量不要讓老人家知道，免得讓他們擔心。
老人家都已經這麼大歲數了，幫不上什麼，還需要其他人照顧。萬一擔心壞了生病，只會徒增年輕人的煩惱和辛苦。
三個兒子聽得一致皺起眉頭，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爸，這就是你不對了。你不能胡亂扭曲奶奶的意思，現在奶奶說的話，你怎麼能當真？”
“你賣掉公司，帶着奶奶一個人回老家去住。你確定你一人能照顧得了奶奶？奶奶早已熟悉帝都的環境和氣候，你這樣冒冒然帶她回去，醫療條件跟不上，喫住條件跟不上，就連家庭氛圍也跟不上。你怎麼會這麼想的？！”
“爸，你是不是累糊塗了？老家再好，也比不得咱們家現在的環境好。老家再好，那邊都沒有親人了。我們的家現在在這裏呀！”
程天源不敢對薛凌發火，對幾個兒子卻截然不同，臉色瞬間鐵青起來。
“你們懂什麼！這可能是奶奶最後的心願！萬一她內心真的是想要回老家住，我能不滿足她？！她都已經這樣子了，我還有多少時間和機會能滿足她的想法和心願？”
程煥然畢竟是大兒子，對父親的脾氣了解得多，膽子也比弟弟們大，說話也有底氣多。
“即便這是奶奶的心願，你也該從實際出發，真正爲奶奶的身體着想，而不是一味兒遷就她，什麼都聽她的。她現在沒清晰的判斷力，你如何能聽她的？就算是奶奶的心願，你也得捋一捋這事能不能幹，千萬不能蠻幹！”
程天源沒好氣道：“我蠻幹了？我這不剛跟你媽商量嗎？！我還沒做最後決定的！”
“幸好還沒做最後決定。”薛揚低聲：“公司不能賣，你和奶奶也不能走。爸，留在帝都對奶奶來講纔是最好的。”
“是啊。”程煥崇搖頭：“爸，孝順老人家是晚輩們的本分，但不能愚孝呀。”
程天源瞪了瞪他，沉聲：“住嘴！我心裏頭有分寸！如果我真的要帶奶奶回老家，你們誰都攔不住，也不能攔。”
老三嚇壞了，挺拔高瘦的身板縮躲在小侄子的後面。
“誰說的！”程煥然語氣也強硬起來：“爸，這個家是我們所有人的家，不是你一個人的。奶奶是你的媽，是媽的婆婆，也是我們的奶奶。她是我們所有人的親人，我們也有份照顧她，替她在沒有判斷力的情況下做決定。你不能對她全權負責，因爲我們也有資格表決。”
程天源再度語塞，撇開臉去，臉色頗難看。
薛揚見大哥已經打出漂亮頭陣，很快受到了鼓舞。
“爸，大哥說得有道理。這事不能你一個人說了算，必須所有人做表決。所謂的民主，便是少數服從多數。我們可以一起來表決，如果多數人支持你，你才能帶奶奶回老家去住。”
程天源一聽就忍不住生氣：“你們都跟你媽一個鼻腔出氣，誰能支持我？！”
“那你就只能聽我們的。”程煥然理直氣壯道：“沒有人是絕對正確的，媽也不能給你保證奶奶留在這邊是最好的。但據目前的形勢分析，確實比你的提議好，所以我們自然跟媽意見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