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
他欲語還休，嗓音的末尾似乎還帶着一抹哽咽。
小羽已經“爬山涉水”來到爸爸的身邊，對着薛揚的大腳丫拍幾下，咯咯開心笑了。
薛揚將她撈起來，眼睛紅紅親了親她，轉而將她緊緊擁在懷裏。
程天源直覺這是出大事了，連忙將小朋撈起來，抱着小孫子坐在兒子的身邊。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瀟瀟呢？怎麼沒見她跟你一塊兒回來？”
薛揚不敢開口，躲開父親關切的眸光。
程天源忍不住猜測：“小兩口吵架了，是不是？因爲什麼？”
薛揚支支吾吾：“她……還在外面哭。”
程天源不滿瞪了瞪兒子，沉聲教訓：“人家瀟瀟千里迢迢嫁過來，父母親都沒在身邊。不管發生什麼，儘量先遷就一下她。她嫁進咱們家的時候就挺着一個大肚子，年紀輕輕就給你生下兩個孩子，也是很不容易！”
這時，薛凌聽到聲響走過來，有些驚訝丈夫的大聲。
她一眼瞄到兒子眼睛紅紅的，便暫時沒開口，默默接過薛揚手中的小羽。
程天源繼續教訓兒子：“咱們家上有老下有小，她一進門就要面對這麼多的陌生親人，心裏頭難免偶爾會委屈。她嫁給你，她只能跟你的家人相處在一塊兒，被迫接受你的親人當親人。大家又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時不時會磕磕碰碰。我們自你出生就開始相處，她卻是前年才嫁進咱們家。她得來適應我們這一大家子，她肯定比你難多了！多讓讓她，多關心她，知道不？”
薛凌逗着懷裏的小寶貝，溫聲：“瀟瀟雖然當媽了，可她也才二十出頭。平時多哄着點兒，多顧着她的感受。”
程天源附和點頭，命令：“還不麻利去將她哄進來！快去！”
“……不是。”薛揚苦着臉：“這些我都知道。只是……只是……她不小心又懷上了。”
什麼？！！
程天源和薛凌本能感應般對視一眼，都驚訝愣在原地。
薛揚淚光閃爍：“自她生下孩子，我們都十分清楚眼下我們的經濟條件和實際情況都不能那麼快要二胎，所以我們一直在避孕。誰知有一次她太忙忘了喫避孕藥，孩子就這麼不小心懷上了。她這兩天早上總覺得噁心，還說有些像之前懷孕的樣子。我和她都暗自害怕，下午悄悄出去醫院查了……果然又懷上了，已經一個半月。”
“一個半月了？”薛凌低喃問：“孩子情況正常不？”
薛揚點點頭：“正常是正常，不過——”
“既然正常，那你們這副模樣做什麼？！”程天源不敢置信瞪他，拍了拍懷裏小寶貝的背，“我還差點兒以爲孩子不順利……被你這臭小子嚇死！”
薛凌也是暗自鬆一口氣，道：“孩子沒事就好。對了，瀟瀟呢？麻利哄她進來呀！”
“不是！”薛揚騰地激動站起來，皺眉粗聲：“爸！媽！怎麼聽了大半天，我說的重點你們都get不到啊！我是說我們的經濟情況和實際情況真的不適合現在要二胎！我的公司剛剛起步，去年總算賺了幾筆，今年還要努力還上剩下的貸款。瀟瀟她還有幾個月才畢業，她還得找工作奮鬥事業。小羽和小朋我們就已經顧不過來，如果不是你們經濟上有支持，我們根本養不起他們！現在我們都在事業起步期，實在沒那麼多的精力養那麼多孩子呀！”
他要上班，瀟瀟要上課，兩個孩子自生下來便是家裏人和育嬰師幫着帶，媽媽還承擔了所有的孩子費用。
要不是這樣，他們根本要不起孩子。
眼下這兩個已經應接不暇了，如何能再生多一個！
“我知道你們都很疼瀟瀟，也很疼孫子孫女，但我不能讓瀟瀟跟母豬一樣生完一個接一個。她因爲比賽和訓練的緣故，大學課程學學停停，好些年了都還沒法畢業。眼下好不容易快畢業了，她還得去追求自己的事業。如果再生多一個，總不能再僱多一個育嬰師吧？且不說費用，瀟瀟也不好三個孩子都不管不顧。人生這麼美好的青春奮鬥時光，她不能只待在家裏生孩子帶孩子呀！”
說到這裏，薛揚禁不住掉起眼淚。
“我……我也很愛孩子，咱們家裏所有人都很喜歡孩子。瀟瀟她也捨不得孩子……可我不能勸她生下來呀！我如果開這樣的口，我還有啥資格談愛她疼她？我不能太自私啊！”
程天源聽得眉頭緊皺，看向一旁的薛凌。
“媳婦，你去把瀟瀟喊進來吧。他剛纔說瀟瀟在外頭哭。”
薛凌轉身要出去，卻又退回來。
“等等！瀟瀟哭的原因是什麼？上一回懷上雙胞胎的時候，她是捨不得墮掉孩子的。瀟瀟她那麼善良那麼喜歡小孩，她是捨不得的。”
薛揚的嘴巴動了動，低聲：“她沒說什麼……只是一直掉眼淚。我知道她心裏頭也爲難得很。媽，這次的情況跟上次是很不同的。當時我們還沒有孩子，她捨不得是可以理解的。但這次她爲難的是她都要畢業找工作了，眼下兩個已經生出來的我們都還兼顧不了，根本騰不出時間去生多一個。精力就那麼多，一天就二十四小時，我們又沒三頭六臂或分身。”
以前沒生過孩子，也沒帶過孩子，直到現在他才知道養大一個孩子真的忒不容易！
各種費用如山高，一個個都是妥妥的吞金獸。
且不說錢，時間上更要命，只要孩子醒着，你就沒法離開他們一時半刻，不然就可能磕碰或摔倒，甚至有生命危險。
不是他們不想留下這個孩子，是他們實在負擔不起了！
“先別急。”薛凌疲倦罷罷手：“凡事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瀟瀟現在還懷着孩子，不好讓她一直哭着。你先去哄她進來，說爸媽已經知道了，讓她進來跟我們商量。如果我們不知情，你們可以自行做主。但既然你說給我們知曉，我們自然不好不管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