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源有些不好意思，道：“太破費了……這一趟指定得費好些錢。”
“爸！”程煥崇哭笑不得：“咱們家又不缺這點兒錢！不至於！”
林清之溫聲附和：“不差這麼一點兒油費，您能平安歸來，比什麼都值得。”
薛揚嘿嘿大笑：“反正掏錢的是阿清，他是最不缺錢的！”
衆人哈哈笑了。
程天源無奈瞥了一眼薛揚，見他這一陣子瘦了好些，本來健碩的身板明顯瘦了一圈，暗自心疼不已。
“瘦得跟猴子似的！讓你去當志願者，想不到還能趁機減個肥！”
薛揚鼻子微酸，半撒嬌半開玩笑。
“你們都不在，我喫不好睡不好，哪能胖呀？還不是太想你們了！也好，省了一筆好大的減肥錢！”
“爸～～”薛欣奔了過來，一把衝進老父親的懷裏，眼睛禁不住紅了，“我……好想你們哦。”
程天源一向最疼小女兒，寵溺低笑拍了拍她的背。
“都快三十了吧？還跟小孩子一樣哭鼻子，丟不丟臉呀？”
薛欣撒嬌：“不丟臉！在您面前，我永遠都是小孩子。”
陳新之快步迎出來，激動打招呼。
“爸！”
程天源欣慰微笑點頭，拍了拍女兒。
“乖，不怕了，都已經過去了。來，咱們都進屋說話吧。”
薛欣笑嘻嘻摟着老父親的胳膊，拉着他往大客廳走。
其他人跟上，一個個都面露笑容。
快兩個月沒見面了，雖然算不上久別重逢，但經歷了一場浩劫後親人能平安相聚，心中難免感慨萬千！
程天源沒瞧見大兒子，忍不住仔細詢問他的情況。
“昨天給他發了信息，可他沒有回。怎麼？去酒店隔離還不能通訊嗎？”
“不是！”薛揚趕忙解釋：“他可能是沒瞧見。昨天他得跟集團高層開視頻會議，多半是忙過頭了。通訊一概正常，他大前天晚上還跟我們視頻聊天來着！”
“對。”程煥崇掐指算了算，道：“已經六天了，大概還得隔離多十天。”
程天源最心疼大兒子，嘆氣道：“上次他給我們發視頻……看着瘦得有些脫相。”
衆人連忙安慰他。
程天源點點頭：“萬幸他沒感染，也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不然他心裏頭可能會愧疚一輩子。我們幫不了他什麼，只能默默支持他。”
“大嫂沒事吧？”薛欣好奇問：“什麼時候生娃娃？”
程天源答：“還有兩個多月，應該是農曆四月份。”
薛揚笑哈哈道：“大哥肯定安排好這邊的事情後，馬上就飛去那邊接大嫂回來！”
“再看吧。”程天源解釋：“你媽說不着急，到時再仔細商量。安安在那邊也一直堅持產檢，目前一切正常。新之的管家辦事非常得力，是一個很好的華裔。我們在那邊生活，人多口雜，事情多得很，她都能安排得妥妥帖帖，一概都不用我們操心，只需要樂悠悠度假。”
衆人圍着程天源聊了好一會兒，小虎子纔開車回馨園，匆匆奔進來。
“源叔！”小虎子撲了過來，大喊：“我好想您啊！”
程天源笑哈哈摟住他，問：“小芸呢？怎麼沒瞧見她？”
小虎子解釋：“她還在俱樂部那邊加班。這兩天總算恢復生機了，一時半會兒事情蠻多的，她不得不留下加班。”
“別隻顧着工作。”程天源道：“還得顧着身體。”
小虎子笑呵呵答：“她沒大礙了，之前一直很怕冷。最近天氣暖和起來，她就都好了。”
程天源安心道：“那就好。看到你們一個個都平安，我才能真正放心。”
頓了頓，他嘴角的笑容凝滯下來。
“我明天一早就去看你們姑姑。”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臉色各異。
薛揚忍不住提醒：“爸，我不已經說了嗎？姑姑那邊還封着，大門口不讓進出。”
程天源低低嘆氣：“她住的地方在三樓，後方窗口剛好有個小山坡，我打算爬上去看看她。”
程煥崇忐忑試探問：“爸，就不能等姑姑痊癒了，療養院解封了再去嗎？”
“不。”程天源垂下眼眸，語氣沉重解釋：“前幾天我總反覆做一個夢……我就猜到你們姑姑凶多吉少。”
薛欣眨巴美麗的大眼睛，壓低嗓音問：“什麼……夢呀？”
程天源幽幽嘆氣：“夢到你姑姑要跟我告別，說她要去找爺爺奶奶了。我怕見不着她最後一面，所以趕緊訂了最近的一班航班回來。”
衆人都沉默了。
昨天他們猜對了，只是誰都不敢承認。
程天源眼底淚光閃爍，低聲：“你們姑姑算是命運頗坎坷的一個人。她做過很多錯事，受過挫折享過福，一生跌宕起伏。臨了，可能身邊連一個親人都沒有……我得去看看她。”
有些事可能說起來很玄幻，甚至無法用科學去解釋，但它們就偏偏發生了。
也許，只是人類的科學水平還遠遠達不到能解釋的水平吧，但不可否認它們的存在。
薛揚眼睛轉了轉，低問：“爸，會不會——您想多了？據護工介紹，姑姑只是精神差，一直昏昏沉沉睡着。如果她有事，醫生肯定會告訴我們的。”
“是啊！”程煥崇捅了一下身側的林清之，道：“護工每天都會發消息跟助理稟報，最近沒什麼不好的啊！你別杵着，麻利跟我爸解釋解釋。”
林清之微愣，眼神躲閃垂下眼眸。
“其實，姑姑的器官已經有衰竭的跡象。今天下午……醫生髮來了病危報告。我讓助理傳達過去，務必盡全力救治姑姑。”
他的話剛下，衆人再度沉默了。
好半晌後，程天源佝僂着腰站起身。
“行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先回房間洗澡換衣服，也得給你們媽打個電話報平安。你們都早些歇息吧，各忙各的去。”
“爸，晚安。”
“爸……”
衆人看着他緩慢踱步離去，心情異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