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兩人沒什麼話，因爲這件事，心情都很是沉重。
程天源似乎想起什麼，低聲：“媳婦，我妹妹偷你的那兩百多——”
“這些是小事。”薛凌知道他要說什麼，安慰道：“我身邊還有挺多錢的。你放心，咱爸動手術的錢都還在，還有得剩呢！既然咱爸都已經來了，咱們還不用跑回去一趟。下午回去跟爸商量一下，然後咱們就去訂票去縣城。”
程天源心裏暖暖的，溫聲：“媳婦，謝謝。”
“傻瓜！”薛凌嗔怪笑罵一聲。
……
到了報社後，薛凌就一頭紮在辦公室裏，除了午休的時候喫個飯，其他時間都忙着。
王青跟她坐一塊，忍不住問：“你這兩天咋了？一副拼命的樣子？遇到什麼難點了嗎？”
薛凌搖了搖頭，手中的筆快速刷刷寫着。
王青低低笑了，道：“不是就好。咱們這個雜誌社就你一個人懂英文，其他都是懂零星幾個單詞的半桶水，如果你有難題，肯定沒人幫得上你。”
薛凌也笑了，停了筆，端起一旁的熱水杯。
“我接下來可能要請一個長假，所以提前將欄目內容弄好，爭取不要耽誤工作。”
王青擔憂問：“長假？你要去做什麼？”
薛凌微笑道：“現在還沒確定日期。我公公他身體不好，我和我先生打算帶他去省城看醫生。等車票買好了，我再向主任請假。”
王青恍然點頭，小心翼翼看了一下其他同事，湊上前低聲：“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只要能幫上，你就儘管開口。”
薛凌聽罷，心裏暖呼呼的。
“行！那我先謝了啊！”
王青也笑了，低聲：“那你快加油吧！”
那天中午，劉主任讓保安去買了一筐蘋果，讓大夥兒分下去喫。
大夥兒一下子都樂呵起來！
“主任啊，上次是橘子，這次是蘋果，您老人家怎麼這麼大發慈悲啊？”
“對啊對啊！您該不會後面醞釀什麼壞消息，先來點兒甜的麻痹我們的神經，然後突然繃出一個嚇慘我們的壞消息吧？晚上加班？不會吧？”
衆人哈哈笑了。
劉主任笑呵呵答：“咱們報社上一個季度的成績不錯，上頭說了，訂閱比之前足足提高了百分之十。獎勵的獎金已經發下來了，足足有兩百塊。”
“哇！”大夥兒歡呼鼓掌起來。
劉主任又道：“咱報社二十多個同事，總不能兩百塊分成二十多份。所以我讓保安去買兩筐蘋果，分給大家喫。一人都多拿幾個回家跟家裏人分享。你們能在這裏安心工作，也有家人支持的一份功勞在。”
“哇！謝謝主任！我要拿八個！”
“謝謝主任！我要拿五個，我家五個人！”
劉主任呵呵笑了，道：“外頭還有一筐沒進來。大冬天的，市場都沒怎麼賣水果。蘋果耐放，大家都多拿幾個，不用跟我報數字了。”
兩大筐蘋果，一個個都紅豔豔的，看得大家心頭歡得很。
保安笑呵呵解釋：“跑老遠的路買來的，貨車都轉了兩趟。”
衆人一擁而上，很快兩筐蘋果都分完了。
薛凌一共拿了十幾個，找了一個大網袋裝上。
下班的時候，程天源準時來接她了。
“哇！這麼多蘋果！”
薛凌笑呵呵解釋由來，道：“回去就洗兩個給爸媽，讓他們嚐嚐看。劉星早些時候已經吃了，說很脆很甜。”
程天源見她自己都還沒喫就懂得先孝敬老人，內心對這個媳婦愈發疼愛。
“中午我騎着回去，幫忙做飯給他們喫。喫飽後，我拿了五塊錢給昌伯，讓他買點兒東西喂那頭老驢。昌伯隨後便架着驢車回去。本來爸媽要跟昌伯一塊回去，我讓他們留下。”
“手術的事，跟爸說了嗎？”薛凌問。
程天源點頭，道：“都說了，他起初說不用，讓我們不要浪費錢。後來我主動解釋說這是你的意思，還說錢是你特意爲他做手術存的，他就默默不說話了。我知道，他是心動了。”
薛凌心裏明白得很，低聲：“爸爸是擔心我們負擔太重，怕拖累我們。他也擔心我會反對一下子爲他花這麼一大筆錢。如果是我特意爲他存的錢，他纔敢捨得用。”
程天源低低“嗯”一聲，想起早些時候跟阿虎的聊話內容，趕緊告訴她。
“快下班的時候，阿虎給供銷社打了電話，我去聽了。他終於聯繫上那貨車司機，他說林聰跟阿芳在月城火車站下的車，說是要坐車去帝都。”
薛凌想起上輩子的模糊記憶，當時林聰接下來很長的時間都會在帝都那邊。
她回神，問：“那怎麼辦？咱們需要找過去嗎？”
程天源低咒一聲，轉而道：“帝都那麼大，一千來萬人的大城市，咱們能怎麼找？人海茫茫，單知道在帝都，也是不好找的。”
“也對。”薛凌嘆氣道：“如果是尋人啓事，對方看到了，肯定會主動來接應。問題是他們肯定會躲着，單方面尋人太難了。”
程天源沉聲：“先穩定爸媽的情緒，帶爸爸去做手術，且不管她了。我會常去林聰的家，看看他老母親有沒有回來，也許能從她口中問到什麼。”
“這可能是個突破口。”薛凌道：“那你有空多去瞅瞅。”
薛凌突然想起什麼，問：“咱爸媽早上過來的時候，好像什麼衣服都沒帶，是嗎？”
“是！我差點兒忘了，得去買一些換洗的衣服。”程天源調轉車頭，笑道：“幸好你提醒了！”
幸好百貨商場還沒關門，薛凌叮囑道：“衣服我去買，你去前頭的小市場買多一些肉和骨頭，再買一些乾貨。爸媽來了，得給他們補充營養。”
程天源提醒道：“你上次已經給他們買過一些衣服了，注意別買重複。”
“知道了！”薛凌道：“分頭行事，別一會兒天黑了。”
……
出租屋裏頭燈光明亮，廚房正散着濃郁的牛骨湯味道。
程父坐在小凳子上，幽幽吸着煙。
程母臉色有些差，眼角掛着淚痕，看着爐上的小米粥，愣愣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