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源和薛凌一個縣城接一個縣城去，差點兒就到省城邊沿了。
阿虎帶着兩個表妹，也是奔波來去，忙得三人都整整瘦了一圈。
不過，他們卻都一個個樂滋滋的。
薛凌前後給了阿虎一千兩百的工資，補了三百塊油費。
三個陳家姐妹，包括陳蘭留在店裏，都得了一千塊的工資。
陳民又是激動又是歡喜，罷手道：“太多了……嫂子……這兒也太多了！不好意思啊！”
薛凌笑呵呵道：“對虧你們幫忙，不然單單靠我們夫妻兩人，壓根賣不了那麼多的貨！”
不僅如此，薛凌還拿了兩千塊錢給公公婆婆。
兩位老人嚇了一大跳，一輩子從沒見過這麼多的錢，又是歡喜又是感動。
“不能收！凌啊，咱們是一家人，不需要拿錢。你賺錢也是爲了咱們這個家，我們只是幫一點兒小忙，動動嘴皮子。只要能幫上，我們怎麼可能不幫！不用錢！不用！”
“對對對！”劉英笑道：“我們有這麼寬的地方住，三餐又有得喫，根本沒啥需要花錢的地方。”
薛凌不依，低聲道：“這是我給你們的體己錢。你們一人各一千存着，需要用就拿出來用，不用就藏在身邊，或存去銀行。”
程天源湊了上前，勸道：“爸，媽，這是凌凌的一片心意，你們就收下吧。我明天幫你們存去銀行，留一兩百在身邊用。”
“那好吧。”程木海敲了敲菸灰，不敢置信笑呵呵搖頭：“幾個月前，家裏被那死丫頭偷個精光，我們還傷心了好一陣子。沒想到短短几個月，我們竟就成了千元戶！還是兩千元！”
在這個年代，農村各戶都大體貧窮，最富人家跟最窮的人家，大致不過一百來塊的差別。
如果有人家能有一千塊存款，絕對會是村裏的大富人，立刻可以榮耀上報紙。
如果是萬元戶，那就必定能轟動全鎮，甚至是整個縣城！
程木海看着那一大沓的錢，歡喜得不知道怎麼感慨纔好！
劉英聽老伴兒說起女兒，一時禁不住紅了眼眶。
“咱們自從有了凌凌，日子一天比一天好。那死丫頭是她自己活該……只是，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閉嘴！”程木海沉聲：“不要再提那個死丫頭！咱們生她養她疼她十幾年，她一句話不說就跑了，連一句迴音都沒有！她這樣沒良心，你還管她做什麼！”
薛凌和程天源連忙勸他們消消氣。
“帝都是大城市，工作的機會多，阿芳已經十六歲，有手有腳，只要勤快乾活，不愁沒錢花。”
程木海點點頭，揮手道：“你們都累得很，快去歇息吧。我們沒事的。”
薛凌小兩口卻沒敢閒着，將店門和窗戶都關了，將剩下的錢一併清理出來。
“前天我去銀行存了兩萬五，加上之前的，已經是十二萬。”
程天源想了想，答：“除了十六萬的本錢，咱們一件賣七塊，一件能賺三塊五，應該也得賺十六萬纔對。不過數量過大，難免會損耗，加上一些被人順手牽羊，僱人好幾千和司機工錢，至少也得一萬左右。”
薛凌笑了，道：“反正剩下的錢都在這裏，咱們一併數了，明天存銀行去。”
小兩口一直忙到半夜兩點，清理了兩萬八千多。
薛凌將一沓一沓的錢放進黑色布袋，往他推了過去。
程天源挑眉問：“爲什麼？都存你那邊一塊吧！”
“不好。”薛凌解釋：“英語中有一句諺語這麼說，所有雞蛋都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你存一些，我也存一些，這樣以後若是有個萬一，咱們還有其他希望在啊！”
程天源輕笑：“就你道理多。”
薛凌洗了手，往牀上一躺，還沒來得及脫外衣，就睡着了。
程天源把錢收好，轉身發現她已經睡着了，見她小臉瘦了一圈，臉色也青白，心疼得不得了。
這一陣子她睡得少，喫得少，跟不停轉動的陀螺差不多。
他除了幫她，儘量多做點兒，卻沒法一人承當所有。
幸好，功夫不負有心人，這一次總算大賺了一筆。
程天源眯眼看着她，嘴角難言笑意。
一年前的這個時候，他每天奔波在供銷社和碼頭之間，偶爾一天三餐都見不到一小塊肉，省喫儉用只爲多存一毛錢。
自從娶了她過門，他看到幾百的錢，甚至是一千塊以上的錢。
爸媽說咱家已經成了千元戶，真正確切的情況應該是萬元戶，而且是十萬元以上。
如果在一年前，即便是天降財神告訴他，他也不敢相信。
這大半年裏，家裏還清所有債務，老父親裝上義肢，身體一天比一天好。
他還跟人合資開了商店，每天分到他的名下都有好幾十塊……
而這種種一切都是眼前的人兒帶來的。
他的小嬌妻，是他的福星，也是他家的大財神。
他輕輕吐了一口氣，俯下溫柔親吻她的額頭。
……
第二天薛凌醒來，已經是早上十點左右。
程天源剛從外頭回來，被春雨淋得腦袋溼漉漉。
“我去銀行存了錢，剛回來。”
薛凌連忙拿乾毛巾給他擦，轉身倒了一杯熱水給他。
程天源一口喝下，轉身收拾服裝店。
這些天店裏都是紙箱和麻袋，到處亂糟糟。兩人忙着賣衣服，根本沒時間打掃。
“媽給你留了一碗小米粥，在廚房溫着，你快去喫。”
薛凌應好，喫完去商店裏轉了轉，發現店裏的客人不少。
陳民一邊忙着算賬，一邊低聲：“最近又有工廠開始招新工人，這些都是剛來的。瞧，買的都是日用品。”
陳蘭忙着招呼客人，劉英和程木海則幫忙打包，阿虎媽也在一旁幫忙。
薛凌見“大家樂”已經井井有條，心裏高興得很。
走回服裝店的時候，程天源已經收拾好了，拿着拖把在拖地。
“媳婦，我把你上次寫的‘暫停營業’貼回門上了。這一陣子你就歇一歇，別再忙了。今晚我接你早些回出租屋，都好些天沒回去了。”
薛凌應好，將小辦公桌擦乾淨，拿出字典做英文小欄目。
“最近我忙暈頭，上次匆匆跑去報社交稿，轉身就要走，幸好林主編眼尖，發現我還弄差後面一小部分，急忙將我攔下——不然就得鬧大烏龍啊！”
程天源想起上次趕回來都已經十二點多，她匆匆洗完澡，顧不得周身疲累，還拿出書做欄目的情景，心裏一陣揪痛。
“媳婦，報社還沒聘到新人嗎？這份兼職要不就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