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拿出本子和筆，問：“你妹妹叫什麼名字？在什麼單位上班？”
程天源連忙一一應答。
工作人員登記後，解釋：“你妹妹的車受損比較大，人傷得也厲害些。不過那貨車也倒黴，他裏頭的貨灑了一些出來，好些都摔壞了。雙方都有責任，因爲那地方是路口，開得都太快。你們先決定一下，是要私了還是公了？人沒什麼大事的話，如果有保險——”
“有！”薛衡在一旁插口：“我媳婦的車剛買的時候，什麼保險都給辦了。”
工作人員一聽有買保險，立刻高興起來，“那修車費就不用擔心了！你妹妹還是單位職工，也都是有保險的。醫療方便也不用擔心太多錢。”
薛衡心疼嬌妻被撞傷，沉聲：“儘管雙方都有錯，但我媳婦傷得比他嚴重多了。受傷過重的一方，多少也得有些傾向纔行。”
工作人員點點頭：“我先去問一問那邊。那貨車司機看到貨物被灑壞了，痛哭一大場，那麼大的貨車也沒買保險，單單修車費就是一大筆！”
程天源掏出一包煙，遞給工作人員。
“同志，你們一大早辛苦了。我妹妹肯定是有錯的，但她有買保險，還有職工醫療保險，所以能自己料理的，我們儘量自己料理。”
程天源是一個有善心的漢子，聽說對方運載的貨撞壞了，貨車也壞了，甚至還哭起來，顯然是手頭上拮据的。
大家出門賺錢，都是有諸多不容易。自家妹子顧着上班不遲到開快車，顯然也是有錯的。自家經濟還可以，能自己料理就自己料理，即便傷得重些，也不好再讓人家掏錢了。
工作人員一聽高興不已，笑道：“那再好不過！再好不過！”
遇到好商量的家屬，彼此都容易辦事些。對方貨車司機是自己租的車，貨損失也不少，車子還壞了，顯然也是要花大錢的。能各自私了，也都能省事些。
薛衡聽大舅哥這麼說，當場也不好說什麼。
直到工作人員走開了，他拉住程天源低聲：“哥，咱阿芳傷的可是腦袋——腦震盪可大可小！咱選擇各自私了的方式，萬一阿芳以後有什麼後遺症，那可怎麼辦？”
程天源眉頭微蹙，低聲：“剛纔護士不是說了嗎？不算嚴重。阿桓不是在這邊工作嗎？你讓他來一趟，幫忙仔細檢查一下，再跟主治醫生聊一聊，如果真的沒什麼大事，那就自己私了。人家的車也壞了，貨也損了，負擔也是不小的。咱們如果人沒事，那就罷了。阿芳早上出門那麼匆忙，肯定也是有錯的。”
自家妹子早上出門的時候，一手捏着包，一手還拿着叉燒包在喫。
開車最忌諱急忙匆匆的人，她早上起得晚，怕上班遲到肯定會開快些——那樣的情況下，怎麼可能沒錯？
薛衡聽罷，連忙轉身去找弟弟。
一會兒後，一身大白褂的薛桓來了，手裏還抱着一個儀器。
薛桓是醫院重點培養的新一代醫生，短短几年已經成了醫院的中流砥柱，在人民醫院民望很高。加上他參加了醫院近些年的科研項目，最近幾年顯然是醫院的風流人物，每次開會都是表揚對象。
“薛大夫，喝水不？你今天怎麼大駕光臨到我們急症來啊？歡迎啊！”
薛桓禮貌微笑：“這是我親哥。我嫂子早上出了一點兒車禍，聽說送來這邊了，還聽說是腦震盪。我趕緊過來看看。”
衆人聽說是薛桓的親嫂子，連忙前呼後擁過來看。
薛桓聽說是腦震盪，自己檢查一遍後，又見程天芳一直沒醒，乾脆道：“腦科那邊剛進了一部國外進口腦部ct，大家幫個忙，將我嫂子送去腦科那邊，仔細檢查沒事後，先讓我嫂子住在那邊，確保無虞後再出院。”
薛桓這麼說，其他人哪裏敢懈怠，連忙辦理轉科室，還找人幫忙推病牀。
一番忙碌後，程天芳轉去了腦科。
薛桓找了醫院最權威的一個腦科教授過來，仔細檢查一番後，教授親自打了包票：“沒事，病人只是輕微的腦震盪，不必做ct，休息幾天就能好。我給重新開藥用，保管三天就能平安無虞。”
薛衡和薛桓趕忙道謝。
教授盯着他們兄弟看，忍不住讚道：“果然是親兄弟，眉眼像得很！都是那麼俊！好兒郎啊！”
薛桓笑哈哈，親自送教授回去。
嬌妻確保沒事後，薛衡也終於放心了。
程天源轉身去給家裏打電話，寬慰家裏的爸媽不用擔心，說車子撞傷了，幸好人沒大事，只是暫時暈迷，兩天後就能出院。
程木海和劉英聽到女兒沒事，才真正放心。
薛衡想着自己這麼晚還沒去廠裏，也沒幫程天芳請假，趕忙也去打了電話。
一番忙碌下來，已經是午後。
程天芳迷糊醒過一次，又睡着了。
程天源見都快一點了，道：“阿衡，你守着她。我去買三份午餐進來。”
“好。”薛衡想了想，提醒：“阿芳的菜要清淡點兒，別肥膩。”
程天源點頭，忍不住問：“阿桓呢？他也需要打飯吧？”
“不用。”薛衡微笑解釋：“他身邊已經有助理了。助理會幫他去職工飯堂打飯的，不用管他！”
程天源轉身下樓去了。
他在外頭餐館點了菜和肉，又買了三份米飯，等着炒好了裝上，快步往醫院裏頭走。
轉眼已經到了夏季，中午的太陽很辣，照在身上熱乎乎的。
程天源眯着眼睛走着，並沒發現側面有人跟了上來。
“程小哥！稍等！”一個渾厚有力的嗓音喊。
程天源聽着這嗓音有些熟悉，停下腳步張望過去——只見六爺和兩個健碩男子往他奔來，老人家沒穿上衣，膚色又黑又臘，神色有些焦急。
程天源輕笑，迎了上前，“六爺，好巧！你怎麼在這兒？”
六爺停下腳步，皺眉道：“不巧。程小哥，我是特意來找你的。剛纔轉了一大圈都找不到你，想着你會不會出去喫飯，又跑出來等你。總算是找到了！”
程天源挑了挑眉，連忙指着一旁的涼亭道：“六爺，這裏太陽太曬，咱們過去那邊聊。沒事，有話咱們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