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道：“爸，媽，你們帶着他們回去吧。我在這裏沒事，你們不要擔心。兩個孩子都是坐不住的年紀，還要你們多費些心。”
“放心，放心，有我們呢！”劉英忙道。
程木海又道：“早上鄭三遠回去了，阿梧和海棠也都還留在那邊。海棠本來要跟着一塊來，我跟她說不要，儘量多幫着鄭三遠一些，他進出不方便啊！晚些帶着孩子回去，我們去煮飯，晚飯到時要一塊喫。”
“那行。”薛凌溫聲：“你們多作伴。我聽我爸說，廠子這些天不忙。他們還打算接下來幫我帶孩子，你們讓揚揚或然然一個人過去，讓他們帶着。”
“不了。”劉英搖頭：“他們兩兄弟在一塊兒玩，有伴日子好過，也不會無聊。他們都能自個喫飯，我們就給他們洗個澡，洗個衣服，壓根不難。”
“那行。”薛凌道：“你們自個安排吧。我爸媽如果能留在那邊，那就方便一些。”
程木海想了想，低聲：“你爸說這一陣子不忙，還說時不時停工，是怎麼一回事啊？”
薛凌苦笑一聲，解釋：“這兩年帝都的服裝廠多了許多，尤其是下頭幾個小城市，幾乎是密密麻麻涌出來。大家都搞同一行，競爭大，隨後就不停降價。咱們廠一向重視質量，進貨都是用好料，競爭起來有些困難，因爲成本偏高。只有一些注重質量和款式的老客戶一直堅持着，好些都貪便宜去了。廠子這一季度訂單少了太多，工人不用加班，甚至是需要時不時停工。”
“那怎麼辦？”劉英焦急問：“還繼續做嗎？”
薛凌答：“先緩一緩吧。阿衡那邊做外貿的單子還不錯，可能兩個廠子接下來都要做外貿訂單。等我出月子了，我打算和阿衡南下一趟。那邊的交易會比較多，外商也開始多了，如果能接到單子，在帝都船運出海，一樣還是能賺錢的。”
“不急不急。”程木海低聲：“你先養好身子，慢慢再說。阿梧他們年紀也不小了，也是可以退休了。老人年邁了，以後都得靠你們年輕一輩了。你們要把身子照顧好，以後才能照顧這個大家庭。”
“嗯。”薛凌微笑：“爸，媽，讓源哥哥送你們回去。我在這裏坐着，不用他陪。”
“我們能坐公車。”程木海笑呵呵道：“我現在都能認。孩子們也喜歡坐公車，說可以坐得高，看東西多。”
“對對。”劉英很是驕傲看着老伴：“他倒能認出來去哪兒就坐哪一路車。我們自己坐車就行。瞧，剛纔我們也是這麼來的。孩子們都很喜歡。”
程天源輕笑：“那就坐公車吧。來，我送你們下去。”
兩個孩子給媽媽告別，笑嘻嘻說明天再來看媽媽和妹妹，隨後牽着爸爸的手離開了。
病房安靜了下來。
薛凌靠在被子上，直覺有些累。
一會兒後，三伯來了，手裏端着一碗藥。
“凌凌，溫度剛剛好，你都喝下去。多少會有一些好處的。”
薛凌一口悶了，嘖嘖兩聲：“有點兒苦。”
三伯好笑道：“都是孩子的媽了，還怕這麼一點兒苦？良藥苦口利於病，藥還是得喝的。”
薛凌點點頭，“三伯，您坐一會兒歇歇。”
“這病房環境頂好的。安心住着，得仔細着點兒，不要大意。”
薛凌也知道自己的情況不怎麼好，輕笑點點頭。
三伯想了想，低聲：“早些時候你的醫生問阿源，說剖腹產的時候要不要順便結紮，這樣可以少受些罪，一舉兩得。”
薛凌微愣，始料不及還有這樣的提議。
“……那行啊。反正多了這兩個，孩子也夠多了。結紮就結紮吧。”
現在農村地區都有計劃生育，一家能有兩個孩子已經夠好了。他們是後來挪來了帝都這邊，孩子入戶都在帝都，又沒住在原來的老居委會那邊，所以沒人上門檢查。
三伯微微一笑，道：“我也覺得趁機結紮好些。剖腹產切開了肚子，趁機結紮，免得以後還得雙層受罪。”
“那就這麼辦吧。”薛凌點點頭。
三伯似乎想到了什麼，低笑：“阿源心疼你，跟醫生問說會不會多遭罪。他還說，如果真需要結紮，那他去就行，不想讓你太遭罪。生孩子夠辛苦了，不捨得你再受苦。”
薛凌嘻嘻笑了，道：“反正肚子都要切開，一起辦了就行。如果他單獨去結紮，那會多一個人受罪——傻瓜！”
三伯睨她一眼，道：“他那是心疼你！有擔當的男人才會這麼做。這世上，真正心疼妻子生育辛苦的男人可不多。我在這一行多年，算是看慣了人生百態。有些男人將妻子懷孕生子當成理所當然的事，反正這事是你的，與我沒關。生孩子是妻子，結紮也是妻子，反正我賺錢養家，我就是大王。有一些婆家人，聽說兒媳婦生的是女兒，乾脆轉身一走了之，大人和孩子不管不顧。什麼人都有！也只有心疼妻子，愛家庭的有責任男人，纔會想着儘量多分擔妻子的辛苦。”
“是。”薛凌壓低嗓音：“證明我爸沒挑錯人，我也沒嫁錯人。他確實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
三伯呵呵笑了，溫聲：“你們再仔細商量一下，然後跟醫生提前說。剛纔醫生也說了，兩個孩子胎位有些不正，自然生產壓力太大，也是贊同剖腹產的。孩子的情況都非常好，個頭也大了，之前一個大一個偏小，現在都差不多。”
薛凌看着小山般的大肚子，溫柔輕笑。
“只要她們在肚子裏好好的，我這個做媽的，就算多喫一點兒苦頭，也是心甘情願的。”
程天源剛走到門口，便聽到這一句話，心裏又是感動又是心疼。
三伯解釋說明天再過來煎藥給她喝，他得先回人民醫院科研大樓。
程天源開車送了他過去，然後買了好幾個玉米棒回來。
薛凌大口大口啃着，開心哼着小曲。
“剛纔三伯還說，阿芳在電視臺幹得不錯，薛淙堂姐對她的表現很滿意，說是可以提拔的後輩，以後一定多給阿芳一些機會去進修學習。”
“那就好。”程天源低聲：“喫一塹長一智。她老大不小了，也得懂事了。”
這一次換工作表面上看着簡單，但如果沒有熟人幫忙，她在舊單位肯定會水深火熱，飽受同事推擠。
像這樣的好機遇，可不是隨時隨地就能有的，她不珍惜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