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海搖頭:“本來也是這麼打算的,不過我希望你們先帶昌伯會帝都。.tingfree.他的精神很差,這邊天氣冷,還不如去那邊有暖氣供應。”

    “不差一兩天吧。”程天源道:“等昌伯回來,將一樓房間裏的暖風機開了。”

    程木海嘆氣,無奈只好將實話告訴兒子。

    “他現在身體還有些虛弱,不能坐長途火車,你和凌凌帶着他坐飛機回帝都吧。”

    程天源很快答應了,道:“那我叮囑阿虎到時送你們去坐飛機。這幾天他們一家子都會留在縣城,到時反正順路,你們可以搭他的順風車去機場。”

    “不用擔心我們。”程木海語氣不怎麼好,“反正去南島只是去遊玩。”

    程天源蹙眉道:“如果你不放心昌伯,那就你也一併跟我們回帝都。岳父岳母和幾個孩子都等了大半年了,你如果不想去,就不要這樣的態度,並沒有誰強求你得去南島。”

    父子兩人的氣氛瞬間僵住了。

    程天源語氣仍有些不悅,低聲:“我們過年的時候會飛南島。凌凌一直想要抽時間陪老人和孩子在海邊玩幾天,等了足足好幾年了。大家一個個都興高采烈的,你不該在這個時候掃了大家的興。我知道,你是因爲昌伯的事心情不好,但你不能將這些不好的情緒帶給其他人。”

    程木海黑着臉,臉上寫滿了不高興。

    被兒子這麼“毫不客氣”說了,他能高興得來?

    程天源繼續道:“種豆得豆,種瓜得瓜。孩子養成什麼樣子,一大部分是老人的責任和性子造就的。不錯,我知道昌伯爲人很老實誠懇,待族親也都是沒話說。可你有沒有想過,天栓確實很不孝,但他能這麼沒良心沒人性——很大的原因是昌伯他們將他寵壞的!”

    程木海聽到此,眸光閃爍幾下。

    “天下做父母親的,怎麼可能不疼愛自己的孩子。你也是做人家爹的,而且還做了十幾年,難道你會不疼你的孩子?”

    程天源打着方向盤,道:“疼是肯定會的,但不能寵壞。爸,你仔細想想。天栓哥大我十幾歲,我能給咱們一家子做飯的時候,他還得人家將飯捧到嘴邊才張口喫。昌伯家境不怎麼好,家裏任何好喫的好喝的,什麼都給他一個人喫。他憨厚又無能,那是因爲昌伯老兩口什麼活兒都幫他幹了,他靠父母幫他幹活,所以一個人去縣城的時候,只能做最簡單的工廠包裝工作,因爲其他什麼都不會幹。”

    程木海臉色淡沉,沒能反駁什麼。

    兒子卻不依不撓繼續:“昌伯確實很可憐,爲了兒子付出所有,什麼都給了兒子,可天栓卻一點兒也不會感恩,也從沒覺得自己得贍養老父親。因爲在他心裏,他就只懂索取,根本不懂付出。他要娶媳婦,昌伯賣羊賣木柴。他要買房,昌伯用存了大半輩子的錢給他買,用一張老臉給我開口借錢,包攬所有。在天栓眼裏,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因爲他已經習慣了。”

    程木海低低嘆氣:“這……確實是有原因的。但在咱們這一帶,誰家不是這樣子的?老一輩辛辛苦苦養大孩子,老了病了,沒法幹活了,等着晚輩來照顧來贍養他們。”

    “天栓他認爲沒必要。”程天源冷哼:“他認爲只要昌伯沒倒下,沒斷氣,就沒必要用着他。昌伯一直拿他沒辦法,那是因爲他還在縱容他。”

    程木海翻白眼反問:“那他一個老人家還能怎麼做?打死他?”

    程天源答:“可以去村裏告,可以找族親和咱們村裏的老人幫忙。而且,可以去天栓住的居委會鬧,甚至可以去找人告他不贍養照顧父母。”

    “你……昌伯不是一個有能力的人。”程木海低聲:“天栓是他唯一的兒子,也是唯一的血脈,他哪裏忍心讓他丟面子,讓他被罰被罵。”

    “那就沒法子了。”程天源沉聲:“是他縱着天栓的,不是嗎?”

    “好了好了。”程木海沒好氣道:“我是讓你來幫忙想辦法的,不是來數落昌伯的。”

    程天源低聲:“我不是數落,我是在分析原因。昌伯是長輩,我向來也是尊重他的。我只是看到他這樣子,我得暗自引以爲戒。我也是有孩子的人,我以後也會老,可不能讓我的孩子學天栓那樣。”

    “別瞎扯了。”程木海沉聲:“你後天就和凌凌帶昌伯回帝都。”

    程天源應好。

    程木海想了想,低聲:“你看看……能不能想法子,找一個很正當的理由給昌伯一筆錢傍身?”

    “我給他老人家包喫包住,工資也不低。”程天源反問:“給他老人家那麼多錢做什麼?等着讓天栓繼續來勒索?”

    程木海嘆氣:“我看他這兩天總在數錢……應該是在擔心小孫子娶不上媳婦,想將身邊所有錢給小孫子。”

    “他能管得了多久?”程天源暗自心疼,沒好氣道:“管了兒子,還得管大孫子,大孫子管了,還得管小孫子——他老人家的心要操到哪時哪刻?爸!你讓我給昌伯錢,多少我都捨得。可如果這些錢都是給天栓那家白眼狼,那我就是一分錢也不給。”

    “你——!”程木海忍不住生氣:“你就不能看在昌伯的面子上?他連死的心都有了,你知不知道?!這錢就當是我給你借的。”

    “不行。”程天源搖頭:“我現在雖然還賺得不多,但拿出個幾萬塊還是綽綽有餘的。給昌伯治病,給他老人家花,我不會心疼。但如果是拿着去喂那家白眼狼,我是不可能答應的。”

    “給我,總行了吧?”程木海道。

    程天源仍堅決搖頭:“爸,你這是在害昌伯,不是在幫他。”

    程木海紅着眼睛,低喃:“你還沒老,不懂老一輩的心。別說是錢,就算讓我們割肉放血,只要能幫到年輕的,我們都是心甘情願的。孫子要討媳婦卻錢不夠,老人家身邊就算有個幾千,肯定願意去幫一把的。昌伯他心善,心疼孫子。就當是我這個做老父親的求你幫昌伯,跟其他人無關。”

    程天源沉默了,繼續開車。

    後方的程木海等了又等,忍不住催促:“你倒是說句話啊!能想到辦法沒?”

    程天源道:“能有什麼辦法?給他錢,卻還要找適當的理由,不然他不肯要。除非是兩種情況,一種是騙他去買彩票,然後騙他說中了大獎,得了兩萬獎金。另一種則是我給他提前發兩三年的工資,讓他慢慢幹。”

    “彩票?這個不跟賭錢一樣嗎?”程木海低聲:“比賭錢更難……不行,還是提前給他發工資吧。就說帝都最低工資已經升了,給他加多一些。”

    “嗯。”程天源答應了,儘管心中仍萬分不滿不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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