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律師掛斷以後,薛凌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好一會兒才緩過神,顫抖着手打開通訊錄,調出了薛桓的手機號碼。.tingfree.

    她立刻按了“撥打”。

    很快地,接通了。不過響了許久,仍是沒有接聽。

    薛凌沒有停下,緊接着又按了撥打。

    好半晌後,一個迷糊惺忪的嗓音響起:“……喂?”

    看來今晚他不用值夜班,也不知道是在醫院還是在宿舍。

    薛凌吞了吞口水,顫聲:“阿桓,……是我。”

    對方似乎嚇了一跳,看了看手機後,疑惑緊張問:“凌姐?凌姐是你吧?你怎麼了?”

    薛凌深吸一口氣,低聲:“阿桓,我剛纔也是被嚇了一跳,你先聽我說。剛纔何律師打了電話給我,說……說……阿芳她割腕自殺……現在被送去人民醫院那邊急救。”

    “什麼?!”薛桓嚇了一大跳。

    薛凌哽咽:“現在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何律師現在在趕去醫院的途中,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活下來。我和你姐夫現在都在榮城這邊,即便最快,也得明天午後才能趕到帝都。你在哪兒?你在醫院嗎?”

    “對!”薛桓答:“我明天是早班,這幾天天氣不怎麼好,總是有暴風雪。我乾脆住在宿舍沒回去,現在還在宿舍這邊。姐你放心,我現在馬上穿外套去急症室那邊。”

    “快去幫忙。”薛凌顫聲:“我被嚇壞了,現在滿腦子都是漿糊,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你看着幫,務必請醫生救救她……”

    “姐你放心!我晚些聯繫你!”薛桓道:“我掛了,馬上穿衣出發。”

    薛凌聽罷,手機另一頭傳來嘟嘟的掛斷聲。

    她定了定神,趕忙又調出來聯繫錄,撥打了機票預訂中心的熱線電話。

    幸好熱線電話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值班,很快有人接聽了。

    薛凌詢問明天省城最近一班去帝都的班機是什麼時候飛,對方答說明天早上十點,但目前已經沒經濟艙的票,只剩商務艙四個位置。

    薛凌毫不猶豫訂了兩個座位,報上姓名和身份證號。

    忙碌下來後,已經又過了十幾分鍾。

    她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晚上一點多。

    此時的薛凌早已毫無睡意,心裏又怕又擔心,身上冷冰冰,頭暈沉沉。

    她爬了起身,推開房門,發現程天源睡得十分香沉,絲毫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卷在被子裏暖暖睡着。

    薛凌脫去外套,掀開被子的一角,躺了進去。

    暖烘烘的被窩讓她不自覺打了一個寒顫,腦袋更暈更重了。

    倏地,她鼻子一癢,完全沒時間反應,立刻打了一個大噴嚏。

    身旁的程天源迷糊清醒,轉了過來,將她的被子拉好,將她整個人摟進他的懷裏,嗓音惺忪:“別凍着了……”

    有了他的懷抱,薛凌整個人舒坦許多,靠在他的肩窩上,閉上了眼睛。

    儘管如此,整個腦袋仍又重又沉。

    程天源卻很快又睡着了,可能是姿勢換了的緣故,還有輕微的鼾聲。

    薛凌本想開口的嘴脣嚅動幾下,乾脆閉上了。

    此時此刻,即便說了,只是擾多一個人的清夢,讓這個晚上多一個無眠的人。

    大晚上的,就不要嚇人了。

    前幾天老公爲了辦喪事,都沒怎麼睡好。

    萬一……萬一真有不幸,也許接下來的好幾個晚上,他又得睡不着睡不好了。

    罷了,讓他睡吧。

    即便現在告訴他,將他嚇醒,此時此刻兩人也做不了什麼,還不如讓他接着睡。

    薛凌聽着他的鼾聲,心裏亂糟糟,腦海暈沉沉,久久沒能有睡意。

    心跳一直沒能怎麼正常,總有一種顫抖般的波動。

    唉……

    薛凌再度閉上眼睛,心裏默默嘆氣。

    阿芳這個人,怎麼總會將自己的路走向懸崖峭壁,現在甚至還選上絕路?

    老天爺保佑,保佑她平安無虞度過這一關。

    這個家剛失去公公,衆人剛失去最重要的親人,一個個心痛還沒來得及恢復,眼淚還來不及擦乾,可千萬不能再來多一個。

    且不管她做錯什麼,也不管她間接拖累了親人,此時此刻只希望她能平安無事。

    大家的心如此脆弱,千萬不能再出事了,衆人會受不住的。

    大冷天,又是大晚上,她不能吵醒老人們,免得嚇壞他們。

    現在除了醫生外,誰也幫不上程天芳。

    薛凌腦海裏亂糟糟的,不知不覺想起了這些年來的種種,甚至在程家村時的那個胖乎乎尖酸刻薄的小丫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竟不知不覺睡着了。

    倏地,她聽到了聲響,猛然驚醒過來!

    剛打開門的程天源見她如驚弓之鳥,被嚇了一跳,趕忙將手上的小鍋放一旁,湊了過來。

    “媳婦?怎麼了?是不是很難受?”

    薛凌一時反應不過來,懵懵看着他。

    程天源大手一扯,將被子圍在她身上,一邊低低解釋:“天亮了,我發現你睡得很不好,鼻音也重。一摸才發現你在發燒。昨晚你估計是被凍感冒了。幸好阿虎媽給咱們帶了不少老薑,我下去熬了姜水,帶上來給你喝。”

    薛凌總算回神,緊張一把抱住他的手。

    “老公——不好了!阿芳出事了!昨晚她出事了!”

    程天源微愣,轉而扯了一下嘴角。

    “媳婦,你又做夢了吧?別怕,她現在還能有什麼事?來,先喝一點兒姜水,晚些如果再不舒服,我帶你去診所找醫生。”

    “不不不!”薛凌抓起一旁的手機,發現有一個未接電話——是薛桓!

    薛凌顫抖着手,迅速按了“回撥”。

    “老公,你別以爲我是做噩夢!昨晚十二點多,我收到何律師的電話。她告訴我說,阿芳在看守所裏割腕自殺。昨晚碰巧帝都下暴風雪,她半夜趕車去醫院,路上趕忙給我報信。我聯繫了阿桓,讓他立刻去幫忙救人。我嚇壞了,心慌意亂,不知不覺竟自己睡着了!對了!我已經給咱們定了機票,早上十點的飛機!”

    程天源愣住了,臉色白了白,瞪大眼睛看着她。

    “你——說的是真的?!”

    薛凌不住點點頭,一邊聽着手機的嘟嘟聲。

    一會兒後,薛桓接聽了。

    薛凌立刻焦急問:“阿桓?怎麼樣了?阿芳沒事吧?沒事吧?搶救過來了,對不?”

    ——凌姐,搶救過來了。失血有些嚴重,輸液輸血後,生命體徵總算恢復如常了。只是暫時還沒脫離危險期,得在醫院休息三五天觀察。

    薛凌長長吁了一口氣,露出一絲笑容,“那就好……”

    她臉上的淚水滴答往下掉,對程天源笑道:“搶救……過來了!她沒死……”

    接着,她撲進他的懷裏,嗚嗚哭着。

    程天源仍處在震驚中,本能將她摟得緊緊的,好半晌也反應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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