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圈後，見他們驚訝有餘，崇敬不足，他才放下心來，目光完全落到了席歡顏身上，這人那麼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風頭嗎？</p>
可惜事發突然，他沒做準備，否則這堂課就是她光環破碎的開始。</p>
他摸到腰間的洞世籤，想了想又放下了手，深覺臨時找人爲難東君，容易暴露自己對東君的敵意，不妥。</p>
席歡顏已經站在最前方的書案後，面朝衆人，順手擺正了案上的白紙，用鎮尺壓住。</p>
一衆學子突然發現她手裏沒有書。</p>
通用語講席也不是喪良心的人，反怪自己臨時將人推到臺上，忘了讓她回舍拿書本。</p>
他舉起手裏的黑封面書冊，“來來來，我的教案在這裏。”</p>
“謝講席好意，但不必。”</p>
好大的口氣！</p>
再嫺熟的講席也會在手邊放本教案，講課時偶爾翻上幾番，以免錯漏，她竟想空手講課？</p>
要不是他臨時決定讓她講課，還以爲她早有準備呢！</p>
講席尚感驚訝，學生們更覺兒戲。</p>
完了完了，東君要是現場出糗，他們怎樣才能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急急急！</p>
一課室內目光交織，驀然幾個文化考覈成績出彩的人感覺到了沉重的注視，他們左右一看，神奇得讀懂了周遭人的意思，立馬繃緊了皮，這不是鬧嗎，東君真要是出糗了，他們圓得回來？</p>
被格外寄予厚望的曲傅驕眼皮一耷拉，回憶着這位東君在以往的課上乾的事，似乎，不是睡覺，就是翻書玩？</p>
翻動之快，刷刷生風。</p>
不過人家貴爲東君，年紀再小，也不會做出無智之舉吧，她能站上去，應當有所底氣。</p>
這廂，通用語講席擺手止了聲音，示意席歡顏可以開始了，是真能耐，還是假自信，一試便知。</p>
“將書翻至九二頁，回顧上堂課的內容......”</p>
流利的通用語傳至每一學子的耳畔，叫人又驚又喜，好像很不錯啊。</p>
漸漸讓他們坐立難安的氛圍濃郁起來了，雖然基礎文化裏也已加入了通用語內容，但他們最熟悉的仍是本地語言和東域國語，只會一些日常的通用語詞句。</p>
到了中等文化的課室裏，講席對他們的要求嚴格了許多，通用語也成了他們最不願面對的一堂課，一怕講席用通用語講課，二怕點名提問，饒是再厲害，面對陌生語言，也會變成傻子。</p>
本以爲東君上去玩玩，他們能輕鬆點，結果她竟是講出了講席的味道，點名提問、做題講解，樣樣不落。</p>
坐在學生中間的講席疑惑地翻了翻自己的教案，他怎麼覺得.....東君的講課風格跟自己有點像，連內容安排都差不離。</p>
簡直跟偷看了他的教案一樣。</p>
不僅偷了教案，還偷了他的人！</p>
細究，她某些地方又有點像其他幾位講席，課越到後半段，這種感覺越強烈，就如同衆位講席的集合體在上面講話，其氣勢竟也隱隱有幾分爲人師表的威嚴。</p>
在席歡顏的壓制下，衆學子別說難倒她拿學分了，不被她提問就算幸運的了。</p>
鐘聲響起，緊張的氣氛終於融化，席歡顏也如願拿到了第三個滿分，順利結束掉了三門課。</p>
她按部就班地去金湯那兒吃了飯，順帶學了學藥材炮製，等時間差不多了，一手握着果汁瓶，一手拎着小食盒，穿過長街，去往演武場。</p>
書院規定，體弱而無法訓練者，同樣得到場，因此這段時間以來，她沒缺過一次戰鬥課。</p>
而且她現在能感知到源力了，她想借演武場上的器材，練練掌控力。</p>
集合，見過了教習，她離開隊伍，到一偏遠的角落，找到一根木樁。</p>
她不急着打，先坐下來，喝着果汁，曬着太陽，眯了會兒，逸出身體的源力似一圈圈盪開的風，地上細草跟着來回倒伏。</p>
只是細看，草葉經絡如同遭遇了地動的山脈，一根根崩斷開來，沒過多久，她身周的小片草全焉耷耷地貼在了地方。</p>
席歡顏後知後覺，低頭捻起一片軟趴趴的葉子，倆指輕輕一搓，表皮上滲出了綠汁。</p>
她可沒控制源力攻擊這片草，思來應是源力本身具有的攻擊力造成的。</p>
可她該怎麼控制它？</p>
練嗎？</p>
放下瓶子，席歡顏站起身，細細感應源力的存在，它來自靈魂，原就屬於她，是她的一部分，談何控制。</p>
與其談控制，不如說，去了解這部分的自己，接納這部分的自己。</p>
陽光正盛，少傾，那片細草完全失去了活力，呈現乾枯之象，像是死去了一兩天。</p>
她的意念觸到周身源力，它以更大的頻率盪開了圈。</p>
微風颳過此處，被打亂了腳步，同一株草的葉子朝不同方向吹。</p>
席歡顏進入冥想，將它看得更清楚，它一半深藏在她的軀殼中，一半在身外張揚五爪，她也張開了手，嘗試與它融合，嘗試將逸出身外的源力變成自己的手腳。</p>
握成拳，突響豆子爆破聲。</p>
這感覺就像是從身中鑽出去了一股氣，凝爲外骨骼，護住了手指關節。</p>
席歡顏順勢打出一拳，鐵沉木做成的木樁上擦出了一點痕跡，而她的手沒有一絲疼感。</p>
“這就是...力量？”來源於她的力量！</p>
席歡顏倍感新奇，一心二用，在親近自身源力的同時，細緻地用它們包裹每一寸皮膚，出拳踢腳，試驗強弱。</p>
她的這番動作也引起了某幾個人的注意，正和黃粱對練的昌燎冷靜地朝某一方向看了眼。</p>
沒一會兒，身爲武生考覈前三的拓北走出了對練小組。</p>
“東君。”拓北一副稚氣未脫的樣貌，身長手長，十分清瘦，他笑着提議，“我跟您對練試試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