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這個蒼生有毛病 >第36章 死亡
    席歡顏渾身緊繃,如從泥沼中拔起,突然之間身向後仰,撞上身後的星燼,驚得駿馬擡蹄嘶鳴。

    星燼攥緊了繮繩,安撫住受驚的馬,低聲詢問,“怎麼了?做噩夢了?”

    “沒”席歡顏驚疑地望了她一眼,環視周遭,古木參天,頭頂稀疏的陽光打下來,將暖意一點點浸入身體,驅散夢中的痛。

    這是一重關後的綠洲,再往前就是二重關。

    二重關?

    席歡顏在現實與虛假間徘徊了一瞬,“前面是二重關?”

    “真聰明。”星燼道,“新都有五重關,但住人的只有三重關、四重關、五重關,我們可以一路看過去。”

    席歡顏咬住下脣,想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預見了未來,還是回到了白天,又或那都是她的幻覺?

    胸口的灼燙喚回了她的神,她摸向領口,拽出吊墜,發光的吊墜中漸漸勾勒出了一個奇怪的字,與原有的兩字皆不相同。

    她回頭看向星燼,竟見她死死盯着這枚吊墜。

    星燼將目光移到她臉上,擡首深深望了眼前方,拉拽繮繩,調頭,“我們去帝都。”

    席歡顏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按住她的手,“這枚吊墜是怎麼回事?”

    星燼沉着眼沒有說話,抽下鞭子,馬蹄愈疾,席歡顏性子執拗,抓緊繮繩拉扯,逼停馬匹,星燼怕傷着她,沒有與她爭。

    “你做什麼?”

    “我有資格知曉我身上發生了什麼!”

    馬兒暴躁地原地踏步,綠草被踩出了汁液,無聲的對峙碰濺出令人焦灼的沉默。

    “我只想你無憂長大。”

    “我不需要無知的快樂。”

    “時空之眼。”星燼妥協,她說話做事一向喜歡單刀直入,註定成不了溫婉的人,好不容易嘗試着用細膩的方法去保護一個人,結果對方也是個直性子。

    她眼底深處藏着洶涌的悲傷,“這是時空之神遺落的眼,屬於傳說級源具,能夠使佩戴着預知到必死一幕。”

    “必死?”席歡顏疑惑,“既然預知了,能夠改變對嗎?”

    “你相信天命嗎,即使一時改變了,它也會千方百計回到原來的軌道上。”

    “我不信。”

    “呵,我也不想信。”星燼深吸一口氣,她已經錯過了兩次,失去了太多重要的人,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不能看着她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我們離開這死劫之地,去帝都暫避,帝都能人異士聚集,或有辦法解決這命數,二是走進這死劫之地,硬破。”

    “避開和硬破的結果有什麼不同?”

    “我不知道。”

    “曾經擁有這根吊墜的人呢?”

    “都死了。”

    席歡顏眼中的迷茫之色逐漸消散,神色輕快,“死亡在我眼裏算不得什麼,我只怕死得不甘心、不順心,如果可以,我想親手殺了意欲加害我的人,如果我沒法做到,希望母親能替我報仇。”

    星燼堅硬的心久違地泛起疼意,“好,你說是有人害你,可見到那人是誰,用了什麼手法?”

    “沒看清,我是晚上在金麟宮死的,那會兒腦袋突然暈眩疼痛,幾欲撕裂,倒地不起,只在最後看見一人走了出來。”

    星燼察其心境安寧,一派坦蕩,自己也不由地輕鬆下來,拽了繮繩再次調頭,“不論是誰,我絕不放過。”

    她胸腔中的怒火騰騰燃燒,在此之前,她從沒想過自己引以爲豪的都城會成爲這孩子的龍潭虎穴。

    城若護不住想護的人,要來何用。

    “能令靈魂暈眩消散的源術和源具很少,但也不是沒有,我暫時想不到是誰下的手。”星燼道,“你恐得重新經歷一遍,怕嗎?”

    “迫不及待。”

    星燼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頂,小小年紀,失去了記憶,還能如此豁達冷靜,難怪阿彥會讓她出手教授,這就是天生適合修習虛空無相的料子。

    若能度過此劫,她定傾囊相授。

    綠樹碎光被一點點丟在身後,二重關雄偉的城樓愈發清晰。

    星燼問席歡顏,“入關後都發生了什麼?”

    席歡顏相信如星燼這樣的公爵,做每件事前都會經過深思熟慮,因此能夠推測,她宣佈她是東君,帶她逛新都,皆是事先打算好的。

    如今不能確定殺機來自何處,想要找到那個殺手,最好還原預示中的情景。

    然而席歡顏又有點猶豫,經過此遭,她考慮的方面也更多了,她真的要東君那個位置嗎,她的實力和未來潛能,能夠與它所賦予的地位和待遇相匹配嗎?

    現在的她只要從旁稍微說幾句,就能不着痕跡地阻止星燼宣佈這件事,可該阻止嗎?

    思緒來回碰撞,訊息太少,她做不出有效分析,但如果這是星燼的意願,她願意接受東君之位帶來的權力和責任——她沒死的話。

    “知曉纔是變數,不知曉便無變數,在抵達金麟宮前,母親照常便好。”

    星燼越來越喜歡這個清醒過來的小傻子,偏就世事無常,老天也來跟她爭!

    城門就在眼前,一干將士如記憶中的那樣單膝跪地,高聲恭迎。

    席歡顏抓着馬鞍的手稍稍收緊,聽見星燼宣佈她爲同州東君。

    星燼的低語,在安撫之外多了一分憐惜,“你不必有壓力,你值得擁有最好的。”

    “我不一定值得擁有最好的。”席歡顏比以往更加清醒,“但我所擁有的,也將是我所捍衛的。”

    若無法保護已擁有的一切,如何去摘取更美好的果實。

    而性命與自由,是她生而爲人最基本也最核心的權利,任何妄圖動搖它的人,都將被她報之以深切的絕望。

    席歡顏定下信念,挺直腰背注視着緩緩打開的三重關。

    “拜見主公!”

    “見過東君!”

    “諸位辛苦了。”星燼對席歡顏道,“前頭二位,是軍府大將楚馳、理政府上丞南章。”

    一般州置州伯,掌軍府和理政府,總攬軍政大權,軍府轄三軍將士,理政府下設主管政務的少伯和參與軍政議論的參事,以及分管刑獄、府上內務、財稅地籍人口、政績、兵事、學政的法曹、內曹、簿曹、功曹、兵曹、學曹,縣與城鎮則交給大尹、邑長管理,全部官員由帝國選拔任命。

    而在公爵的封地上,基本官職不變,只是州伯變成了公爵,少伯變成了上丞,公爵有權任免各級官員,但要向帝國報備。

    換句話說,如今同州的官員都是星燼的從屬,這從他們對她的稱呼上就可以看出來。

    星燼這一話也讓衆人肅然,心中很是驚訝,主公竟向年少的東君介紹了自己等人,難不成已確定讓她進入權力中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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