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這個蒼生有毛病 >第51章 坦白
    目送馬車離去,寄書朝食客道了歉,將錢寶令交給掌櫃,按席歡顏交代的那樣補了食樓損失,讓他們重新上菜,另吩咐食樓多做些點心,叫在場的食客帶回去喫。

    食樓的動作十分迅速,沒半盞茶功夫,樓內就恢復了正常,一位位食客喫着菜,興奮地討論着剛剛的事,無一絲不滿。

    那頭,寄書借用了食樓的後院,讓醫師給受傷的兩人上藥。

    聽着屋裏的抽氣聲,英氣女孩再次發問,“她是誰?新來的東君?”

    寄書擺出客氣的笑,“謝離,這只是一個意外,稍等一會兒,我讓人送來新的衣服和賠禮,也請讓連昆戒戒口腹之慾,不是什麼東西都能喫的,告辭。”

    朝霖和謝離沒有挽留他,相視一眼,皆有種罵街的衝動,這麼巧,還沒入學就撞上了傳說中體弱多病的東君?

    他們回家怕是要被揪掉耳朵!

    午後暖陽高照,林道上,飛馳的馬車踏破了一地光,席歡顏壓着身子坐在軟座上,過了片刻,鎮痛丸完全發揮了效用,緩解了身體裏的疼痛,她也慢慢直起背,靠上軟枕,閉目養神。

    馬車快而穩,清醒了一上午的人,愈感疲憊,竟是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華燈初上,暖光熨帖地照耀一室。

    她看見坐在牀榻邊的星燼,揉揉惺忪睡眼,“母親,你怎麼來了。”

    剛睡醒的小孩如同香香軟軟的幼崽,糯嘰嘰的,星燼伸出手,捏捏她的臉頰,然後在小孩驚訝且清亮的注視下,淡定縮回,掩在袖下,用慣常冷靜的聲音說道,“時間不早了,喫點東西,把藥喝了,接着睡吧。”

    丹柳捧着一碗粥上來,“晚上不宜多食,東君且喝點粥,暖暖胃。”

    席歡顏拒絕了餵食,自己拿着碗,用勺子舀着小口喝,粥是用高湯煮的,薄稠正好,一勺舀上來,晶白的米粒與肉粒、蔬菜丁相間,煞是好看。

    “母親,讓你擔心了。”

    “沒事,醫師說你是岔氣了。”星燼將醫師的叮囑原封不動地複述了一遍,末了道,“你得注意身體,少動動,別逞強,過兩天的入學考覈戰鬥一項不要測了,寄書說你的文化基礎已經補上來了,少測一項也沒大礙。”

    席歡顏搗了一下粥,“走走路不算加重身體負擔......母親,我做了一件過分的事。”

    “嗯?”星燼耐心地看着她。

    “母親應該已經瞭解過當時的事了。”

    星燼頷首,安慰她,“你沒錯,處理得也很好。”

    “不。”席歡顏道,“母親有所不知,我在源獸館與他們起了點隱晦的意氣之爭,所以在食樓時,見他主動送上門來,便裝病鬆開了拴着執戈白鵝的繩鏈。”

    “可你確實岔氣了。”

    “憋笑,岔了。”

    星燼屈指敲了她的腦袋,“自作自受。”

    席歡顏不反駁,換作白天,她怎能想到自己會因爲這種緣故岔氣。

    “母親,我知道一件事如果一開始就不對,事後再多的補償也不能粉飾其錯了的事實,尤其我不該因爲這點私人原因,牽連食樓、食客和一干掃尾的人,但是再來一次,我依舊會那麼做.......”

    她把一勺粥送入口中,一股溫熱順着食道,暖進胃裏,“我有些想嘗試的事,母親能不能答應我,暫別干預我在書院的生活,是好是壞,我想自己去承擔。”

    “你確定?”

    “我確定。”

    星燼是個放得了手的人,會尊重孩子的想法:“好,我答應,我給你佈置的日常直覺訓練,你還是要完成的,再有,你的源力特性,其實兩年前我就給你測過了,這種特性的源力,破壞力大,一不小心會傷着自身,所以這段時間來,我都沒教你源力的修行法,希望能先調養你的身體,打磨心性。”

    “而且我的修行法只適合我修煉,無法教給你,你的身體也還是差了點,等你到了書院,把握好法樓和兵閣的開啓時機,再去裏面挑挑適合自己的東西。”

    “修行法包括兩個基礎部分,煉神決和源術,前者爲體,教你源力的運行之法,後者爲用,乃外施之法,有些煉神決和源術是配套的,有些是各自獨立的,通常而言,修煉符合自身源力特性的煉神決與源術,能事半功倍。”

    “由於深淵系修行法的稀缺,我建議你先選無特性限制的煉神決、源術,法樓第六層上就有這樣的修行法。”

    席歡顏應下,“我記住了,我會一步步來,踏踏實實的。”

    星燼道,“你須知,你是我的女兒,我所擁有的,任你採擷,你的疑惑、要求、恐懼儘可訴於我處,你也是同州東君,哪怕你平庸至極,所有人都會敬你一分,這就是我所能給你的,也是最基本的。

    然如果你選擇走出我的羽翼,接受現實的磨礪,你就會發現即使在這同州,也處處是荊棘,你真的準備好了?”

    如果星燼第一次問的“你確定?”,是單指書院生活,那麼這一回,已然深入同州利益和官民間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

    席歡顏也許清楚她話後的深意,也許不清楚,只說,“如果荊棘叢裏別有樂趣呢?”

    星燼笑笑,示意丹柳去將湯藥拿上來,“那我期待你摘取荊棘桂冠的那一天。”

    等席歡顏喝完粥與湯藥,星燼離開寢室,示意等候在主廳的泰伯跟她出去。

    夜晚山風涼寒,俯視而去,曠闊無邊的極宴海就在腳底,零星燈火點綴着這座黑暗中的新都,像是正在冒頭的火種。

    “我想剷除她身邊的一切危險,正如我用嚴厲的法度匡住這座城一樣,期望將罪孽、意外攔在外面,可這究竟是好是壞......”

    星燼嘆息,“不用抹去白天的事了。”

    泰伯不確定地問道,“您怎麼改主意了,東君朝戲子砸金券,間接導致執戈白鵝傷人,怕會落下奢侈無度、目中無人的名聲。”

    “要是阿彥在,估計能讓她撒錢玩。”星燼扼腕,“說到底還是我賺的錢不夠,若我富可敵國,誰會認爲我女兒花個區區十萬、幾十萬金幣就是奢侈。”

    泰伯提醒:“公爵,這不是你們那個月例千萬金幣的年少時代。”

    “所以我不才給她百萬嗎。”

    “.......”這是重點嗎!

    泰伯木着臉努力將話題拐到正事上,“東君體弱,實力尚且弱小,若以這種事出風頭,底下人恐有微詞,您又不是不知道,如今試圖找您錯誤的人多得是。”

    “他們不是也在攻擊我的新政嗎,我怕他們不成?”星燼止住泰伯的話,“就這樣吧,書院的事,任它去,你只需暗中看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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