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僕一聽要結銀兩,便道:“易老眼下已是休息了,若是您明日有空,便前往布莊便好”
要不說人家易宅警惕心就是強,還未等家僕關上門,玄月的聲音傳出道:“何人”
這一聲甚是熟悉,路少白只覺得心口一股熱血涌入。
家僕道:“月管家,是買布匹的”
玄月走近便道:“讓進來吧”
說着,宅門打開,二人四目相對之時,一臉震驚,玄月半響收起臉上的驚訝,便結結巴巴道:“不知......”
“不知是何布料”
家僕都是頭一次看着玄月結巴。
路少白便道:“不知易老可在”
玄月便道:“在有話進來說吧”
邁坎而入,宅門關起,玄月道:“稍等片刻,我去叫易老。”
只見易老手握白玉酒壺推門而出道:“不用叫了不用叫了誰來結賬啊”
這聞着金錢味兒的老財迷嬉皮笑臉從房中走出。
走近路少白之時,眼睛一怔,便又看上玄月,臉上的表情都僵硬了。
半響,易金便道:“這位公子,你與老夫的一位朋友很像啊”
路少白忍着心中的酸楚,便問道:“不知易老說的哪位朋友先在何處”
易金尷尬一笑道:“是一位故友了”
頓了頓便道:“不過,老夫雖是老了,但記性還是很好的,你似乎未曾在老夫的布莊買過布料,況且,老夫做生意一直都是賬目分明,從未有過賒賬”
路少白看着易金便道:“易老曾有過賒賬,只是忘記了”
易金看着玄月一臉不解道:“你賒的”
玄月搖搖頭。
易金便道:“公子恐怕是記錯了,深夜前來,秋風寒重,我易宅啊沒什麼讓你暖身的,喝一杯暖茶再走吧”
易金剛要轉身離去,只見路少白道一句:“國師”
易金止步不前,轉身之際,雖說表情甚是難看便道:“公子認錯人了吧國師應是在宮中”
路少白便道:“你雖是改名換姓,這些年已是一頭白髮,但是我一眼就認出了你,辛苦你這些年帶着兩位皇子藏匿於此,隱姓埋名”
易金轉身之時,看着玄月,尷尬一笑便道:“這小公子說的的確誘人,我要是國師,我定會帶着你們飛黃騰達,整日還賣什麼破布”
看着易金不願承認身份,只見路少白猛的奪過易金手中的酒壺,猛飲一口,一轉身,將玄衣解開,將整個背部暴露無遺。
在月光下,路少白皮膚白皙,易金還半開玩笑道:“這孩子啊,喝上酒了”
頓時間,背部便顯若隱若現出紅色刺青,易金老淚縱橫,這個刺青他怎能不知,乃是金州所有錦衣衛都應有,用鴿子血爲媒,以針刺之,形成一“金”,平日裏刺青並不會顯出,只有遇熱後方可顯出,所以金州錦衣衛均有禁酒令。
路少白將衣襟整理好,轉身看着易金便道:“國師現在可信”
易金哽咽道:“信,你剛入宅院之時,我便已是信了你爲何在此,又爲何入了大胤的皇宮”
路少白便道:“此事說來話長,國師是如何來到這裏的”
似乎有說不完的話,一旁的玄月早已是抿着嘴脣,二人看向玄月,玄月抿嘴一笑道:“你居然還活着”
只見路少白伸出拳,在玄月胳膊上砸了一下道:“怎麼盼着我死”
路少白一抿嘴道:“生死搭檔”
“生死搭檔”
二人攥拳相對,無人能想的到,玄月乃是金州的暗衛,路少白乃是金州的錦衣衛,二人合作無間,破獲多起大案,曾經的金州無人不知道,無人不曉二人的赫赫大名。
路少白環顧宅院便輕聲問道:“國師你們住在這裏是否安全”
易金咧嘴一笑道:“自然安全”
只見玄月將手指放在口中,發出一聲哨聲,只見所有人從天而降,再仔細看看乃是剛纔的家僕。
易金雙手背與身後道:“這些人都是金州人,大胤滅我金州大地之時,他們僥倖逃過一劫,這些年,我苦心經營,教他們武功,如今他們已經一支黑影,隨時待命”
路少白看着庭院中的人,各個臉上堅定,心中觸動頗多,半響便道:“這些年,辛苦你們了”
易金回頭抿嘴一笑道:“金州,必復,老夫一日未敢忘記大火燒金州之時,更無法忘記百姓的求救聲,人人都說眼下大胤的皇帝乃是明君,即便如此,老夫也想問一句,難道當年的金州國的皇帝就昏庸了嗎”
三人站立在庭院中,眼神堅定無比,敘舊多時,夜已深了,易金藉口人老體弱回房休息了。優閱讀書 .euyue.
玄月看着哨子便道:“你從何處尋來的”
路少白道:“大胤的兵馬闖入金州皇宮之時,慌亂之下我便前往暗衛處找你,但那時候兵荒馬亂,整個皇宮亂成一團,我在暗衛處撿到了你的暗哨自此以後便戴着身上”
路少白說着,眼前便浮現出了當年的場景。
金州大地硝煙四起,那時候的路少白身着金州錦衣衛指揮使的蟒服,到處都是慘叫聲,鬼哭狼嚎,驚天地泣鬼神,宮女們各個掩耳出逃,無一落腳之處,盡是屍體,血流成河,慘烈之狀若不是親眼所見無法想象。
路少白雖說已是一身傷痕,臉上的血漬未曾乾透,手握刀柄,衝進暗衛處,扯着嗓子便大聲喊道:“玄月”
“玄月”
而暗衛處已經廢墟,不過,依舊可以看出來此地曾經也是一處機密之所,到處都是卷宗。
“玄月”
“玄月”
侷促兩步腳下便踩到了一硌腳之物,挪腳之時,便看到了玄月的暗哨,路少白眼淚急促而下,伸出手撿起暗哨,顫抖着手將暗哨放置胸口的暗袋中,緊緊護住。
再回神之時,玄月深吸一口氣道:“那個時候,你以爲我死了”
路少白不言語。
玄月深嘆一口氣道:“至此以後,我再也未用過暗哨那時候,我以爲你隨金州殉國了”
玄月看着手中的暗哨,真是久違不見,這些年被路少白保護的很好,除去因遺落時的一些劃痕,一切照舊。
路少白道:“誰知,你如今成了一名管家”
玄月將暗哨遞給路少白道:“我們久別重逢,此物便就送你了,算是謝上蒼讓我們再見,也是謝謝這些年安然無恙”
路少白接過暗哨便道:“我們很快就會回金州,到那個時候,我還能去你的暗衛處蹭點心”
玄月一抿嘴道:“到時候給你準備一筐”
二人相視而笑之時,月色將二人的影子拉的生長,即便秋風而過,二人也不覺得冷了。
易金也在臨休息之時,便叮囑了路少白今晚就不要回去了,路少白也是恨不得不離開,但是應一宿還是可以的。
那一夜,所有人都無夢,睡的甚是安穩。
晨起之時,陽光明媚,多日的深秋,在今日似乎有一些暖意。
正堂中,三人落坐,易金便使勁夾着菜給路少白,只見路少白的碗已經快要溢滿了,路少白便道:“國師,你也喫”
易金便道:“這些年辛苦你了,你可比在金州的時候瘦很多了啊”
說着不由的感嘆道:“這雲湛啊出去查線索了,雲晨入宮了,得虧他二人走了,不然的話啊,也無法留得你啊”
路少白見狀便道:“兩位皇子與陛下很像”
易金咧嘴一笑道:“我倒是覺得和皇后像的多一些啊”
易金深嘆一口氣,便道:“雖說爲孿生,可雲湛這個差事啊,可讓人擔憂,之前在斷崖山之時險些喪了命”
路少白一臉尷尬,扒拉着飯。
玄月見狀便道:“易老,好不容易團聚,我們先喫飯吧”
“好好好喫飯”
路少白便是想起了什麼,便道:“對了,在宮中還有一金州人”
易金一聽,喜出望外便道:“何人”
路少白道:“將軍府的二公子長溪”
易金眉頭一緊便道:“長志峯長將軍的二公子”
路少白點點頭道:“是當年長將軍與大公子長殷出征,連戰數月,最後死於沙場,家中管家葉叔便帶着長溪到處逃命,之後葉叔病死了,長溪改名凌風入了宮”
易金深嘆一口氣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長志峯也算是有後了”
路少白見狀便道:“不過這孩子心性火急,手下培養了一批死士,已是安排了兩次刺殺均失敗了”
易金聽後心口一緊便道:“這孩子和他爹可一點都不像啊,長志峯可是老謀深算,不慌不忙”
易金看着路少白便道:“你且回去勸勸他,還有啊他手下的死士可不能再任他指派了”
路少白點點頭道:“知道”
用膳後,路少白便與二人道了別,終究是出來了一夜,雖說暗衛出宮實屬正常,但是,眼下回宮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實在不便再逗留。
臨走之時,玄月便叮囑道:“你自己在宮中當心,耐住性子,不管有何計劃,都要前來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