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渡客的船商,夜裏一般並不行船,所以此刻葉英所在的渡船,正是泊在桃山湖平臺郡的碼頭邊上。
因已入深夜,大多數的旅人和船商,都已經熄燈入睡,以致於桃山湖碼頭這一片,只剩下了零星的幾點燈火。
零星燈火,與這漫天清冷的光輝交映,還有湖面爲鏡,放眼望去,一片清幽入目,便是夜風寒冽,也打擾不了葉英在船頭觀賞夜色的興致。
護衛楊平從船艙中走出,手中拿着一件斗篷,他走到葉英的面前,面露關心地說道:“王爺,風寒,披件衣服吧。”
葉英回頭將衣服接過,抖摟了一下披到身上,嘆道:“這眼看着,都快要回到玉陽了,可現下,還是這般風平浪靜,這跟綦兒傳信來跟我說的,我們這一趟回京的路上,或許會有阻礙一事可不太一樣啊。”
“的確奇怪,陛下讓我們回京的路上小心注意些,可我們都防了這麼多天了,也沒見有什麼事發生,莫不是消息有誤?”楊平道。
葉英想了想,搖了搖頭:“若是消息有誤,我們也到這裏了,那綦兒怎麼說,也該派個人來通知我們一聲,可現在,還是什麼動靜都沒有,還是小心謹慎些吧。”
“是。”
葉英這時回頭又看了眼遠處的月夜湖景,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而後問道:“今夜船上的防衛安排如何?”
“今夜四個時辰,我共讓侍衛們分成了四批,每批負責一個時辰,每次九人,船上的各個角落都安排了守衛,另外兩條船上也都是這個安排。”楊平回道。
葉英聽完點了點頭:“那就好,不過,還是吩咐下去,讓他們今夜都再提高一下警惕吧。”
“是,屬下這就去辦。”楊平說罷便轉身離開了甲板。
目送楊平離去,葉英這才轉身繼續看向船外湖中的船隻。
只見泊船的這一片水域,船隻密集,船隻上的燈火,又大多已經全滅,只留下照路的零星幾盞燈籠,發着微弱的光。
雖然空中有月,但在密集的船隙之間,月光的作用近乎於無,所以並不能看清太多。
葉英看了一會兒,興致便也慢慢淡了,正要轉身回到船艙中去休息,卻在轉身的瞬間,眼角忽然瞥見,不遠處的幾條船隻,那掛在船檐下照亮的燈籠,竟都先後瞬間熄滅了。
莫名的,葉英頓覺心中微驚,可惜,當他再轉身仔細去看時,卻看不見黑暗之中,有什麼異樣之處。
可心頭隱隱不安的感覺,已經漫了上來。
葉英攏了攏斗篷,忙快步向船艙中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去,就在他剛入房門後,便聽得不知從哪個方向傳來的,楊平的一聲大喝:“誰?”
楊平這一聲可以說是傳遍了半艘船,不多時,葉英就聽得甲板上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還有自家護衛們紛紛拔刀抽劍的聲音。
這時,葉英又聽得自己房間牆壁的船板,傳來了“噠噠”的聲音,不絕於耳,不用猜,葉英一聽就知道,這聲音是箭矢落在木板上,才能夠發出來的。
看來,葉綦給他傳的消息沒錯,薛楓派來的那些人,終於還是在他即將回到玉陽的最後關頭,開始對他動手了。
而他們的目的,想來也就是葉綦說的,爲了那份,沈月華從南境取回來的證據。
葉英一聽,雙眸一寒,趕緊走到船艙中一個櫃子的旁邊,打開了那個櫃子,從裏面拿出了一個包裹背到背上,然後便匆匆提劍走出了房間,來到了甲板之上。
一到甲板之上,葉英入目所見的,是燒得熱烈猩紅的火光,還有時不時朝他們船上飛過來的冷箭。
他這剛出來,就有一支箭朝他的面門直飛了過來,還好他忙閃身用劍一把撥開了。
這時楊平和護衛們見自家王爺隨時會有危險,便紛紛朝他圍了過來。
這麼大的動靜,船商和船員們自然也被驚醒了,一見自家的船着火了,忙紛紛跑出來要救火,一時之間,葉英隊伍所在的這三條船,變得熱鬧至極。
可是,還沒有等船員們開始救火,隨時飛過來的冷箭,便中傷了其中的好幾個人。
一見有人受傷,船員們便不淡定了,個個一臉驚恐,渾身顫抖,抱頭亂竄,還絕望地叫喊着“救命”之類的話。
一時之間,船上衝天的火光,還有船員們痛苦的叫喊聲,傳遍了整個碼頭。
比起驚慌失措的船員們,這艘船的主人倒是顯得淡定許多,但也依舊是一臉害怕。
這船商主人,瞅緊了一個,冷箭暫時不再繼續飛過來的時機,跑到葉英的面前,顫着聲音開口:“貴人啊,你可要救救我們這船上的人啊,他們可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出不得意外啊,他們要是死在了這兒,我沒法向他們的家人交代呀!”
這船商主人他明白,自己的船,之所以無緣無故地,在這熙熙攘攘,衆船林立的碼頭,被單獨攻擊,那一定不是衝着他來的,而是衝着自己船上的客人來的。
看這個客人手底下的人手,還有他能花重金包下自己的好幾艘船,還是去往玉陽京都的客人,想來必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所以,現在這個情況,他就只能依靠這個客人了。
葉英聽了這船家的話,出言安慰道:“船家你放心,我必會盡力護你們周全的。”
葉英說罷,環視了一下四周,只見他們泊船的地方,離岸也尚還算近,而這些船上的船員們,也都是經年走水路的老手,想來是就算船燒燬了,那他們也可以跳下船,游到岸邊求生。
想到這,葉英當機立斷,對船家說道:“船家,你看能不能,帶着你的船員們,大家一起趕緊下水,游到岸邊去。”
船家聞言有些驚慌地說道:“啊,我們就這麼跳下水,他們會不會對我們不利啊?”
“放心,他們是衝着我來的,應當不會爲難你們,”葉英說着便對楊平和身邊的護衛吩咐道,“楊平,分出一些人手,護送船家和那些受傷的船員們上岸,趕緊的。”
“是。”
楊平應罷,點了幾個人,去扶起方纔那些中了冷箭的船員。
船家見此,便也開口號召船員們趕緊跳下水,船員們都是想活命的,所以自然也就聽話地往水中跳了下去,然後賣力地往岸邊游去。
而他們這裏這個大動靜,可算是把半個碼頭入睡的人都吵醒了,尤其是那些,離葉英他們的船隻近的,更是趕緊地把船上的人全部叫了起來,悄悄地升帆,把船開得更遠了一些。